“皇叔,襄王為國捐軀,允珩從小喪父,朕只想著多照顧他一些,也對得起自己的兄弟?!?/p>
“放心吧,本王不會讓襄王世子受到任何傷害?!惫вH王撫了撫胡須道。
今日之事,是前幾日太子親自求到了他面前。
他原本還不相信蕭允珩會做出這種事,直到蕭玄佑拿出那出蕭允珩犯下罪責的證據(jù),又讓他今日入宮來親自聽一聽。
他避世多年,卻依舊對宮中的權(quán)利爭奪了然于心。自然知曉蕭允珩抱了什么目的。
宣昭帝問他,“皇叔打算如何處置襄王世子?”
“讓他修身養(yǎng)性,陪著本王種幾年地,等太子登基后,再讓他回來吧?!?/p>
恭親王看著蕭允珩緩緩道。
蕭允珩的臉色果然變了。
恭親王如今居住處,乃是京郊城北處的昌山腳下,周圍住了不少農(nóng)戶,恭親王一邊種地一邊修身養(yǎng)性,過的是田園嫻靜的生活。
可蕭允珩自己正當壯年,又心懷千秋,怎么能忍受遠離京都權(quán)力中心,去這種荒僻之地種菜?
“皇叔祖容稟,并未允珩不愿,只是若我隨您去昌山,襄王府中母妃恐無人照看?!?/p>
恭親王道:“無妨,那便將你母妃也接到昌山腳下,那邊住處甚多,更何況你母妃本就喜歡清凈參佛,昌山上也有佛堂,最適合你母妃不過?!?/p>
“圣上覺得如何?”他問宣昭帝。
宣昭帝想了想。
如今這么多人眼睜睜看著,他也不能一味包庇蕭允珩。
過段時日再找個借口再將人接回來吧。
于是點點頭,“好,就按皇叔的意思辦?!?/p>
他又轉(zhuǎn)頭對蕭允珩道:“去了昌山替你父王好好孝順你皇叔祖,你父王在世時,和你皇叔祖走得最近?!?/p>
蕭允珩的臉色已經(jīng)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。
離開了京都去昌山寄人籬下,他如何能像之前那般秘密行事?
身邊有這么個皇叔祖在,他就像是整日都被人監(jiān)視,根本動彈不了分毫。
為什么一個兩個都要想著蕭玄佑?
他也喚他一聲皇叔祖,也是他血脈相連的親人,就因為蕭玄佑身份正統(tǒng),他們都要忙著討好他嗎?
蕭允珩死死咬著牙,“噗通”一聲跪在地上,像往常四下無人求宣昭帝那邊,拉住他的衣擺。
“圣上,母妃身子一直不好,若知道我離開襄王府無法回來,不知要多傷心,求您看在母妃的面子上,換個懲罰吧,微臣什么懲罰都甘愿領受,只要讓微臣留在京都內(nèi),能時時看到母妃就行?!?/p>
他也顧不得這么多人在場,眼中含淚抬眸看著宣昭帝。
宣昭帝嘆息一聲,卻只是拍了拍他的肩,什么都沒說,虎目中流出沉重的哀。
蕭允珩知道,這是宣昭帝打算放棄他了。
果然,表面上看起來對他多么寵愛有加,一旦涉及蕭玄佑,宣昭帝就會放棄自己了。
他早就該知道的。
“是微臣僭越了,”他立時調(diào)整好自己的心態(tài),不再糾纏,恢復了往日那個溫潤如玉的襄王世子,“微臣會孝順好皇叔祖,好好修身養(yǎng)性贖罪。”
“那便好。”宣昭帝沒忍心再去看他。
蕭允珩很快就跟著恭親王一起告退離開。
離開前,蕭允珩又似笑非笑地看了沈辭安一眼。
如今離毒發(fā)的七天已經(jīng)只剩下一半的日子。
去昌山前他會將薛大夫帶走。
他倒要看看,沒了解藥的沈辭安,能不能熬過去?
沈辭安卻只是淡淡回望他一眼,什么話都沒說。
“太子好好養(yǎng)傷,今日讓你受委屈了?!毙训蹖捨渴捫?。
“有父皇替兒臣主持公道,兒臣便不委屈。”蕭玄佑恭謹?shù)馈?/p>
宣昭帝又安慰了幾句,便擺駕離開了東宮。
“大小姐,我們可以回府了么?”沈辭安捏著姜梔的手道。
除去詔獄那次短暫的見面,他已經(jīng)許久都沒見到他的大小姐了。
姜梔點點頭,對著蕭玄佑和李今顏行禮,“若無其他事,那夫君和臣婦便告退了。”
“去吧。”蕭玄佑并未挽留。
沈辭安帶著姜梔告辭離開。
陸淵扶刀跟著他們一同出宮。
“沈府的馬車就在宮門口,陸大人,”沈辭安神態(tài)淡然,“就此別過?!?/p>
陸淵理都沒理他,只一直盯著姜梔,“我何時能來找你?”
“陸淵!”沈辭安忍無可忍,“你別太過分?!?/p>
“你們不是馬上就要和離了么?”陸淵扯了扯唇角,“我提前與她培養(yǎng)培養(yǎng)感情,與沈大人何干?”
沈辭安從方才開始一直淡然的臉色皸裂,聲音帶著冷,“最起碼現(xiàn)在,她還是我的夫人,你若再胡攪蠻纏,我便只能一紙訴狀告到圣上面前,讓他好好治你的罪?!?/p>
陸淵冷哼一聲。
姜梔開口,“陸大人,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后再說吧,我累了現(xiàn)在只想回府休息。”
雖然一切進行得十分順利。
但姜梔心中不知為何隱隱有種不安。
蕭允珩被恭親王帶走前,看向沈辭安的那一眼讓她心底發(fā)毛。
陰鷙,怨毒,又帶著隱約看好戲的興奮。
總覺得會發(fā)生什么讓她無法預料之事。
“行,聽你的,”陸淵唯獨面對姜梔時態(tài)度才會軟下來些許,“還請沈大人替我好好照顧清和縣主。”
沈辭安根本不想與他多說。
冷臉扶著姜梔就上了早已候在宮門外的馬車。
陸淵也挑了挑眉,翻身上馬離去。
姜梔回到沈府,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。
青杏紅著眼睛迎上來,伺候她凈手擦臉,入影和暗月也跟在她身邊,像是生怕一眨眼她人又不見了似的。
天色已暗,用完晚膳洗漱完之后,丫鬟們都退了下去,房間內(nèi)才漸漸安靜下來。
姜梔坐在銅鏡前拆發(fā)髻,沈辭安站在她身后,替她將發(fā)飾一樣樣取下來。
“夫子,時候不早了,早些安歇吧。”
沈辭安淡淡嗯了一聲,“大小姐先去睡,我還有些公務要處理,很快便回?!?/p>
姜梔的確身心懈怠,于是點點頭,先自己上了榻。
沈辭安緩步來到書房,點上燭火,取過紙筆磨墨書寫。
很快蒼勁有力的“放妻書”三字躍然紙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