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場讓人作嘔的道歉大會最終不歡而散了——這個結(jié)局是肯定的。
最后留在教室的人也只有五個推演者、奧利弗本人、白毛女生以及坐立不安的麗貝卡。
麗貝卡是等著道歉的,她這時才緩緩走過來,站在一個離奧利弗有一定距離的位置上,愧疚地說道:“雖然于事無補,但我還是要說一聲,對不起?!?/p>
“我是一個蠢貨,自詡聰明地提醒這提醒那,實際上都是在助長欺凌和罪惡,對不起,我不請求你的原諒,因為我做的事情,本就無法原諒?!?/p>
她沒有動手欺負過奧利弗,也沒有言語侮辱過奧利弗,但她知道,自己那種表面上事不關(guān)己,實則會對接近奧利弗的人進行勸阻的這種行為,就是欺凌的一種。
“我想你大概也不屑于我的道歉,同樣的,也不想看到我,我就……不浪費你的時間了,奧利弗同學(xué),再見,祝你順利畢業(yè)?!丙愗惪ㄕ驹谀抢铮瑢W利弗深深地鞠了一躬,又看了眼已經(jīng)沒有因為人多而環(huán)護著奧利弗的虞幸,露出愧疚眼神,轉(zhuǎn)身背著包走了。
“就她還像點樣子。”白毛女生翹著二郎腿,冷哼了一聲,然后轉(zhuǎn)過頭,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對誰發(fā)問,“接下來怎么辦呢?”
奧利弗終于抬起了頭。
他目光陰陰沉沉的,不復(fù)對同班同學(xué)表現(xiàn)的懦弱和無助,拿起收拾好的包,一言不發(fā)就打算離開。
“等等。”虞幸抬手拉住了奧利弗的胳膊,歪了歪頭,有點戲謔地問,“又是這樣,用完了就要跑?我是工具人同桌?”
“……”奧利弗回身,張了張嘴,好像想說些什么,但又不知道為什么沒有說出口,只憋出兩個字,“謝謝?!?/p>
“不客氣~”虞幸松開手,站了起來,往書桌上一靠,笑意里又透著一絲認真,“奧利弗,一直以來你辛苦了?!?/p>
“確實不容易啊?!壁w謀捧哏似的感嘆一聲,“不知道這是不是你第一次打破被欺凌的噩夢呢?”
溫青槐對奧利弗友善地笑著:“好像這件事解決得還不夠完全,強尼并沒有得到懲罰對吧?”
奧利弗的雙手猛得攥緊:“你們在說什么?!?/p>
他的聲音很小,無論是以懦弱的外殼保護自己時,還是意味著此處所有人都得到了他部分認同,所以他可以露出自己真實的表情時,他的聲音都是這么微弱。
如同溺水時被海浪拍成泡沫消散無蹤的呼救聲,那么微小。
虞幸戳了戳白毛女生:“你算不算裁判?我們需不需要把強尼解決了?”
奧利弗和白毛女生同時一怔,白毛女生那張十分好看的東方面容上出現(xiàn)了明顯的詫異神色。
“花了兩天時間找到,還是有點慢了?!鼻暻嗖辉谧约旱淖簧?,她不知道什么時候挪到了趙一酒旁邊,兩個話比較少的安安靜靜看完了這場口誅筆伐——頂多補個刀。
此刻她終于開始掌握話題,淡淡地說著:“這還是羅伊給我們制造的機會,如果不是意圖制造混亂,恐怕我們找到你的時間還會更久”
“你是這個學(xué)校的人嗎?”曲銜青望著白毛女生,“還是說你完全是為了擔(dān)任這個副本的流程提醒者,才會出現(xiàn)——剛剛你說話時,我看見了的,你胸前的身份牌,是空的。”
白毛少女垂下眼睫,靜靜的思索了一會兒,然后站起身,撓了撓因為睡覺變得有些凌亂的頭發(fā)。
“或許是?”
她低頭看向胸前,每個學(xué)生都要佩戴的身份牌她當(dāng)然也有,只是在三年四班的下方,名字的那一欄,空空如也。
“我不記得了,反正我一直在這里?!?/p>
她看向依舊在發(fā)愣的奧利弗,恍然大悟道:“哦~可能的確是你說的那樣呢,伊麗莎白同學(xué)。我一直在睡覺,上課,睡覺,上課,聽著同學(xué)們對奧利弗的辱罵,還有動手的聲音,唔,我就很困?!?/p>
“但是呀,當(dāng)溫特同學(xué)替奧利弗說話,并且開始扭轉(zhuǎn)這些蠢貨同學(xué)的虛假記憶時,我突然不困了,無比的無比的……清醒?!?/p>
“是因為你們做到了呀?!卑酌愿窕顫?,她蹦蹦跳跳地來到了溫青槐面前,比了一個一,“做到了一件事。”
“等等……”她又有些猶豫的看著虞幸,“校醫(yī)室也沒了,做到了兩件事?!?/p>
“還?!€剩……三件事!”
“食堂,圖書館,宿舍樓?”虞幸問。
“你還真是聰明呢?!卑酌倥冻龌貞浀纳裆?,然后肯定的點了點頭,“就是這三件。”
趙謀說:“你的記性似乎不太好?!?/p>
“因為已經(jīng)太久啦,最開始的事情記不得也是很正常的吧?!卑酌倥灰詾槿?,“這應(yīng)該有人和我有同感哦~”
虞幸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。
“那你還記不記得,已經(jīng)做完的兩件事,有什么用?”趙謀沒有繼續(xù)追問是誰有同感,他心里有數(shù)。
“作用?作用就是你們離出校又進了一步。”她一把攬住奧利弗:“哎呀~總之奧利弗不會再傷害你們就好啦,以后的晚自習(xí),允許你們隨意上廁所哦!”
奧利弗竟然沒有掙脫她的手,而是陰陰地低下了頭。
“晚自習(xí)的那些鬼影還真是奧利弗控制的?”虞幸覺得有點不對,“這好像和我看到的不太一樣……”
“不是?!眾W利弗小聲地說,“我只是可以,不把你們,拉進去?!?/p>
溫青槐:“拉進哪里?”
“我的噩夢。”奧利弗說完,也不看他們,“我要回寢室了。”
“一起走呀~”白毛少女依舊跟在奧利弗旁邊,兩人這次沒有被推演者阻攔,一個開朗一個陰沉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。
“意外之喜,居然陰差陽錯地搞清了副本的真正需求,呵,玩得好啊虞幸,下次不要再玩了?!壁w謀推了推眼鏡,皮笑肉不笑地瞪了虞幸一眼。
“我以為你們是團結(jié)一致,結(jié)果是秋后算賬嗎?!睖厍嗷甭冻鲆谎噪y盡的表情。
“多來幾次就習(xí)慣了,”曲銜青淡定地理了一下衣服,“反正虞幸要浪的時候,從來沒有吃過虧,這次不是又證明了嗎?不僅做完了四班隱藏的任務(wù),他貌似還做了一個校醫(yī)室的?”
“emmm……”趙一酒聽了半天,看著所有人都好像對現(xiàn)在的情況一清二楚的樣子,聽著他們毫無停頓的對話,面色越繃越緊。
然后他決定不忍下去了,面無表情地維持著自己冷酷的氣質(zhì):“你們在說什么?”
趙謀挑眉:“哎呀,忘了我親愛的弟弟很可能聽不懂了,怪我。”
虞幸:“酒哥,遇到鬼物的規(guī)則意識和解密意識已經(jīng)不錯了,接下來要完善的是對整體規(guī)則的推演能力哦~”
趙一酒:“……”
從幽幽冒著的冷氣來看,此時的趙一酒不是很愉快。
“咳。”溫青槐手虛握成拳,掩唇干咳了一聲,“死寂島不是沒有荒誕推演系統(tǒng)給我們下達任務(wù)嗎,建筑外的島上環(huán)境是沒有規(guī)則的,但是這些副本是有規(guī)則的,你其實可以發(fā)現(xiàn),每個副本里都有一個類似于發(fā)布任務(wù)的人?!?/p>
“雜貨店里是小丑老板,他要求我們代替他看店,美術(shù)館是畫展負責(zé)人,需要我們找出五幅假畫?!庇菪伊镞_著晃到了趙一酒的前座,腿一跨,就在前面的椅子上反坐了下來,雙臂搭在背上,“雖然不是每次都明說,但我們能知道,看完店或者是結(jié)束了八小時的畫展時間之后,就能完成副本,離開建筑?!?/p>
“這是一個規(guī)則的總結(jié),曲銜青和荒白昨天晚上去推的建筑進度里的那些副本也是這樣的,所以學(xué)校副本雖然很大,但也應(yīng)該有一個明確的離開副本的節(jié)點讓我們知道?!彼ξ囟黑w一酒,“酒哥懂了嗎?”
“所以一開始你們覺得完成測試是重要節(jié)點?!壁w一酒往后仰了仰,和虞幸拉開距離,偏頭看趙謀,“為什么又否認掉?”
“因為自始至終沒有一個人出來給我們承諾?!壁w謀平時給外人的感覺就是精明,所以說到文字游戲和文字陷阱,他可太懂了,“小測試一直被提起,它的重要性是你昨天晚上收集到的信息之一,也就是圣喬尼斯中學(xué)的學(xué)生會因為這次的小測試,很大程度上被決定能否畢業(yè)?!?/p>
“這也是我們一開始瞄準的目標(biāo),因為這是唯一一個看起來像是任務(wù)的存在。”趙謀打了個響指,“不過,這個時間很尷尬,我們作為轉(zhuǎn)學(xué)生角色進來的時候,是這所學(xué)校剛剛結(jié)束期中考試的時候,這時候完成小測驗只是一個大致的名額選取,我們還得留下來,直到畢業(yè),我覺得這條線拉的太長了。”
“而且決定能不能畢業(yè)的是學(xué)校的老師們,但這兩天以來我們也能發(fā)現(xiàn),老師和鬼影之間就是對立的,這起碼代表著他們不是這所學(xué)校的完全掌控者,那么他們所能決定的事情,真的是我們能否離開學(xué)校的關(guān)鍵嗎?”
“另外,對這所學(xué)校的學(xué)生如此重要的事情,對我們不一定那么重要,因為我們不需要在這個副本里經(jīng)歷工作,或者大學(xué)時期?!睖厍嗷币策M行補充,“所以測試很可能是節(jié)點,但陷阱太多,我們必須盡量尋找其他可能,這也是我們開局求穩(wěn),打算先收集信息的初衷吧?!?/p>
“那個白頭發(fā)的女孩從一開始的不被注意,到注意之后露出的種種端倪,本就很讓人在意了,溫青槐徹底將班里的秩序搞亂之后,我就一直在觀察她?!鼻暻嚯p臂環(huán)胸,“所以我看到了她在我們?yōu)閵W利弗正名時候的表情?!?/p>
“還有班上的學(xué)生在憤怒時也不會碰她的那種奇怪態(tài)度,以及她的胸牌。”
“她最特殊,所以最有可能是雜貨店老板那樣的角色?!鼻暻嘤^察了一下趙一酒的臉色,露出淡淡的笑容,“很認真的在聽呢,也沒有因為缺乏經(jīng)驗而生自己的氣,真棒啊大哥哥~”
趙一酒措不及防:“……你還記著?”
“我可以玩一整年。”曲銜青強調(diào)。
虞幸感嘆:“小曲曲好惡趣味啊,跟誰學(xué)的,真過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