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說出虞幸這個名字的瞬間,花宿白和尋花人不約而同收了對峙的姿態(tài),轉(zhuǎn)而以微微緊繃的身體去應(yīng)對醫(yī)生。
長久的敵人對彼此來講都是個特殊的存在,因為知道對方的能力,同時也清楚對方的殺意并不急切,沒了這次,自然還會有下次。
所以在出現(xiàn)未知人物時,他們的戰(zhàn)斗自然而然偃旗息鼓,畢竟日子還長。
“你要給他治療?”花宿白雙手?jǐn)n在袖子里,緩緩朝醫(yī)生走去,臉上露出一貫的笑意,“他生了什么病,需要被治療?”
尋花人站在原地看著他暴露的背,手指動了動,又壓制下去。
今晚他已經(jīng)贏了,而醫(yī)生的出現(xiàn)對他來說是件好事,否則,要應(yīng)對第一次表露出殺意的花宿白,他也沒有太大把握。
醫(yī)生的視線似乎把花宿白從頭到腳描了一遍,面孔清晰些許,語氣很是客氣:“他想生什么病,就生什么病。”
“我會最大限度滿足病人的意愿,不會再強(qiáng)迫他了?!?/p>
“這么說來,你強(qiáng)迫過他?!被ㄋ薨卓戳丝瘁t(yī)生平平無奇的面容,有種古怪的眩暈從腦中升起,他僅僅恍惚瞬間就恢復(fù)清明,笑容更深,“而你還沒有成功?!?/p>
“是啊,人要吸取教訓(xùn),醫(yī)生尤其如此?!贬t(yī)生的眼神詭異,“你也……串場子了?”
花宿白:“不,我和你不是一個概念的東西。”
同樣身為和“邪神”關(guān)系匪淺的存在,他們距離一近,就能察覺到對方身上的力量種類。
毫無疑問,醫(yī)生是【祂】的化身。
花宿白忽而理解了他找虞幸的目的,悄聲道:“你……在找孩子嗎?”
醫(yī)生瞇起眼睛,不動聲色地又理了理聽診器:“你知道的似乎比虞幸還要多??晌覜]有從你身上感應(yīng)到……它殘留的氣息。”
“雖然我與你的孩子接觸不深,但我可是一直幫著它。”花宿白眸光微閃,想了想,覺得自己也不算撒謊,他頓時笑得更有底氣了,“我記得……鬼沉和【祂】關(guān)系還不錯,對吧?”
醫(yī)生默認(rèn),而后直白地問:“它呢?”
【祂】的孩子不沾任何神格,所以只能用它來代指。
“幫它從即將毀滅的狀態(tài)穩(wěn)定下來后,我就沒有在意它了,要是想知道它在哪,你還是得去找虞幸?!被ㄋ薨紫袷钦业搅诵碌挠腥な挛?,心情有所好轉(zhuǎn),肩頭的雪色中顫顫巍巍冒出一朵淡紅花苞。
他的確違背了規(guī)則,而此時,他找到了一個足以覆蓋掉他的違規(guī),讓系統(tǒng)和南水鎮(zhèn)都無法制裁他的方法:“他在不忘居,我?guī)闳フ宜??!?/p>
幾句話過去,后院只剩下了尋花人一個人。
他把剪刀掛回身上,嘴角下撇,耳朵動了動,聽見不遠(yuǎn)處有幾道不同的腳步聲正飛速朝這里接近。
看來后院的確是個招惹熱鬧的地方。
“尋花人!”隨著剛剛闔上的木門又被一腳踹開,薛守云中氣十足的聲音頓時在黑夜中劃過。
穿著旗袍的女人趕得很急,胸口不斷起伏,開叉的旗袍下擺搭在她頗有些隨心所欲的腿上,素白的手中緊握軟鞭,臉上滿是怒容。
跟在她身后的獴刀一個借力竄上墻頭,雙刀反握架在身體兩側(cè),蹲著的姿勢隨時方便躍到任何地方。
魘慢半拍到,氣喘吁吁地?fù)沃ドw,伸長了脖子看向后院。
然后三人都愣了一下。
和想象中一片狼藉的樣子不同,尋花人并沒有表現(xiàn)出瘋瘋癲癲的樣子無差別毀壞祭典禮服,而是靜靜立在一張桌子旁,就這么看著他們的闖入。
兩米多高的身體頭一回站得這么直,在晦暗的光暈里,宛如一道瘦長影子,單薄得不似真人。
那眼神也涼薄如水,但不染瘋狂和惡意。
“尋——”薛守云氣勢一滯,并沒有放松警惕,而是注意到尋花人身旁那張桌子上空空如也,沒有祭服。
那是誰的位置?!
她迅速回憶,最終鎖定在一張溫和面孔上。
是……跟在虞幸身旁的花老板,那個神神秘秘的人!
難道尋花人出來就是為了毀了花老板的祭典禮服嗎?尋花人……花老板……這兩個名字,有什么特殊關(guān)聯(lián)?
尋花人尋的花,莫非就是“花老板”???
能到現(xiàn)在這種位置的人都不傻,原本不會去想的事,多了一個關(guān)聯(lián)因素,頓時就清晰了不少。
“你把他——算了,也不關(guān)我的事?!毖κ卦浦溃行┒髟雇馊耸遣辉摀胶偷?,她和花老板可是半點交情都沒有,張羽也說了,花老板都不是破鏡的人。
她換了個問題:“你還打算破壞誰的衣服嗎?”
尋花人道:“不,但你們來得很是時候?!?/p>
薛守云汗毛一豎:“什么意思。”
“我有個想看的東西,剛好,你們帶來了魘?!睂せㄈ诉~開腿,明明隔著整個后院的距離,卻在兩三步中來到薛守云面前,長長的胳膊伸出來一抓。
薛守云下意識避開,下一秒就發(fā)現(xiàn)尋花人不是抓她,而是穿過她頸邊,抓住了她身后的另一個人。
“唉唉?!”看熱鬧的魘被抓著前襟拎了起來,踉踉蹌蹌,“等等,你抓我干什么!”
“跟我走一趟?!睂せㄈ撕翢o感情地說,“讓我滿意,我會把你全須全尾地送回不忘居。”
薛守云眉頭一皺:“你!”
“別激怒我。”尋花人不耐地打量薛守云一眼,“除非你想找死?!?/p>
從頭到尾都被無視的獴刀蹲在墻頭,目送尋花人把魘帶走,終于松了口氣。
“尋花人沒記恨上我?!?/p>
他嘀咕著:“看來他對別人瞪他沒意見,我他媽下次繼續(xù)。”
薛守云:“……”
算了,心累。
還好尋花人沒在這里發(fā)瘋。
“我們也回去吧,把魘的事和張羽說一聲?!?/p>
獴刀奇怪地看著她:“你說你的,跟我有什么關(guān)系?!?/p>
薛守云:“……”
來時氣勢洶洶,走的時候多了幾分茫然和慶幸。
等后院清空,成衣鋪對面的香鋪側(cè)巷中,又冒出來兩顆腦袋。
“看到了嗎?”白發(fā)的藍(lán)無輕聲道,“魘要和尋花人報告了?!?/p>
張羽“嗯”了聲:“尋花人心眼子真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