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挽晴睫毛輕顫,意識漸漸回籠。最先感受到的是灼人的熱浪,像毒蛇的信子般舔舐著她的肌膚。
她艱難地睜開眼,映入眼簾的是翻騰的地火,赤紅的焰舌在煉氣爐下吞吐不定。
“醒了?“
淡漠的聲音從陰影處傳來。蘇挽晴循聲望去,只見六臂閻羅的魔影被火光投射在石壁上,六件魔器扭曲成猙獰的形狀,隨著火焰搖曳仿佛活物般蠕動。
彭臻正把玩著一只通體瑩白的玉笛。
“引魂笛“。
這支玉笛乃是用霜魄天褪下的蜘蛛腿骨,鍛造的寶物,是她成就金丹大道的根基,更是她昭儀的身份象征。
蘇挽晴艱難地咽下一口血沫,聲音嘶?。骸澳恪銑Z我本命法器也無用……引魂笛需配合本門《天蛛訣》才能施展,于你而言,不過是一個燒火棍?!?/p>
彭臻指尖輕撫笛身血紋,臉上掛著無害的溫和笑意:“我知道……我會將其回爐重煉?!?/p>
嘩啦……
蘇挽晴這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被玄鐵鎖鏈禁錮,半點法力也用不出來。
彭臻指尖撫過玉笛的孔洞,頭也不抬地道:“我本不愿殺你,不過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,就只有這一條路讓你走……”
蘇挽晴渾身一顫,冰藍色的瞳孔劇烈收縮。
雖然她很想活下去,但她知道求饒不會有任何效果。
“玄冥寒淵的秘密……“她急促地喘息著,“只有我知道!“
“我對死人洞沒興趣?!芭碚橥蝗惶ы壑泻⒄КF(xiàn)。
“玄冥寒淵中有萬年玄冰魄!“蘇挽晴急促道,冰藍色瞳孔中映著跳動的火焰,“可助你突破金丹瓶頸!“
彭臻面無表情,指尖一挑,鎖鏈驟然收緊。蘇挽晴悶哼一聲,白皙的脖頸上浮現(xiàn)出一道血痕。
“還有……還有上古魔修留下的《玄冥魔功》!“她聲音已經開始發(fā)抖,“能讓你再進一步!“
煉器爐在地火的炙烤中發(fā)出“嗤嗤“的詭異聲響。
彭臻面無表情地將引魂笛投入爐中,玉質的笛身在烈焰中漸漸軟化,發(fā)出“噼啪“的脆響。
“不!“蘇挽晴發(fā)出撕心裂肺的慘叫,眼睜睜看著自己大道斷絕,當真是心如刀絞。
更令她絕望的是,彭臻冰冷的目光已經轉向了她。
“你想做什么?”蘇挽晴顫聲問道。
“我要重煉引魂笛,你就是材料之一。”彭臻面無表情的解釋道。
“你這個魔修!”蘇挽晴面露驚恐。
“蘇道友……早死早超生?!迸碚槊媛侗瘧?,竟有幾分慈悲僧人之態(tài)。
言罷,彭臻便要將蘇挽晴推入火爐之中,感受到迎面而來的熾熱火焰。
蘇挽晴驚恐的喊道:“我能幫你殺血河老魔!“
這句話果然起了效果……
煉器爐中的火焰驟然一收,彭臻瞇起眼睛:“哦?“
“我知道你隱藏身份,就是怕血河找上彭家?!疤K挽晴語速飛快,冰藍色的瞳孔中閃爍著求生的渴望,“只要殺了血河,你就不必非殺我不可!“
彭臻微微頷首,這的確是他非要滅口的原因。
他把血河得罪的實在太狠了!
若是血河知道了彭臻的真實身份,一定會打上箭竹山莊,為了族人和自己的安全,蘇挽晴這個女人就非殺不可。
可若血河死了,那自然也就無需殺死蘇挽晴。
彭臻的聲音冷得像冰:“沒錯……說下去,用什么方法能殺血河?你只有一次機會?!?/p>
蘇挽晴在心中急速權衡。
她咬了咬唇,終于下定決心說出心中最大的秘密:“玄冥寒淵!那里不僅有上古修士的洞府,更有一個能殺死血河的陷阱!“
“哼!我早料到那死人洞必有陷阱?!芭碚槔湫Γ罢f清楚,是什么陷阱?“
“不想說算了,反正我也不會去?!币娞K挽晴面露猶豫,彭臻伸手就要將她推進火爐。
“那處洞穴潛藏了一只六階蛛妖……叫霜魄天!“
“六階妖獸?“彭臻眉頭微皺,“相當于金丹后期,血河縱然不敵,也未必能殺得死他?!?/p>
“你太小看蛛母了?!疤K挽晴急切道,“在霜魄天的巢穴里,只要落入蛛網,就算是金丹后期的人族修士也難逃一死!“
“的確是妙計……不過你為什么要引素不相識的人,去蛛妖巢穴?“見蘇挽晴沉默,他眼中精光一閃,“你們千蛛蠱母教……該不會是蜘蛛妖創(chuàng)建的門派吧?“
“不是!“蘇挽晴突然劇烈掙扎起來,“上古時雖是妖主人奴,但如今早變了!現(xiàn)在是人修為主,妖修為輔!“
“我不信!”彭臻一掌將蘇挽晴推入爐中。
“啊——!“
凄厲的慘叫在石室中回蕩。爐火瞬間暴漲,將蘇挽晴的身影吞沒。
“教主會為我復仇的!”蘇挽晴的血肉在烈焰中消融,神魂被強行抽離,與正在重塑的玉笛融為一體。
煉器爐中的地火漸漸熄滅,一支通體如血玉般晶瑩的骨笛懸浮其中。
彭臻伸手虛抓,血玉笛發(fā)出“錚“的一聲清鳴,自動飛入他掌中。
指尖輕撫過笛身,立即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怨念與不甘。
這重新煉制的引魂笛不僅完全保留了原先操控蛛蠱的神通,而且融入了蘇挽晴的魂魄使得其他任何人也能通過這件“魂器”操控蛛蠱。
只是如今已徹底淪為一件魔器,每次吹奏都會釋放侵蝕心神的魔氣。
笛聲幽幽,《天道不公》的曲調在密閉的石室中回蕩。蘇挽晴的魂魄以半透明形態(tài)浮現(xiàn),如煙似霧般纏繞在彭臻身側,被迫與他共同吹奏。
她的面容扭曲,卻不得不隨音律舞動,宛如提線木偶。
隨著音律流轉,一縷縷漆黑如墨的魔氣自笛孔中溢出,卻在即將侵蝕彭臻肉身之際,被他身后驟然浮現(xiàn)的六臂閻羅傀儡盡數吞噬。那猙獰的魔傀六臂微微震顫,每吸收一分魔氣,傀儡表面的暗紋便明亮一分,仿佛在享受這難得的滋補。
這正是替劫魔傀的玄妙所在——它能替主人承擔一切魔氣反噬。
故而彭臻周身始終纖塵不染,任誰都看不出他竟是魔道巨擘。
“妙極?!耙磺K了,彭臻輕撫笛身。蘇挽晴的魂魄發(fā)出無聲的哀嚎,卻只能如困獸般在笛中掙扎。
他指腹輕撫過冰涼的笛身:“蘇挽晴,你很快就能親眼看到,血河老魔是如何步你后塵的?!?/p>
彭臻收拾好煉器房中的一切,打開了密室的門。
“道友是要離開了嗎?”一名執(zhí)事詢問道。
“是啊。”
“租賃煉器室,未滿一日也按整日計費,五塊下品靈石,概不退還?!?/p>
“我知道規(guī)矩?!迸碚楠氉砸蝗藖淼搅私值郎稀?/p>
鯤鵬坊市,街市熙攘,叫賣聲此起彼伏,仿佛方才的殺機與算計從未發(fā)生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