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下電話,紀澤轉(zhuǎn)身就對上了嚴凜興味十足的眼神。
無視紀澤瞬間扭曲的表情,嚴凜笑著打了個招呼:“早啊,紀連長吃了沒?”
時間一點兒都不早,紀澤也沒有心情去吃飯。
他皮笑肉不笑道:“嚴營長以前愛挖人墻角,現(xiàn)在愛聽人墻角,鬼鬼祟祟,倒是適合干偵查?!?/p>
嚴凜聳聳肩:“你愿意怎么說就怎么說吧,高興就好?!?/p>
他難得不和紀澤針鋒相對,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氣人。
就好像對著一個將死之人說你愿意吃點什么就吃點什么吧。
那種看似關(guān)心實則帶著傷人自尊的憐憫,聽到紀澤的耳里,從未有過的刺耳。
紀澤冷聲:“你什么意思?!”
“沒什么意思啊,這你家里出了事,我關(guān)心關(guān)心你,怎么還翻臉了?”
他果然都聽著了!
紀澤霎時間臉色更加難看。
嚴凜卻是很有風度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。
“放輕松,不就是家里爛事一堆嗎?你學(xué)學(xué)我,我家里什么事沒有,我不照樣活的很快樂?”
紀澤:“……你有病吧?”
被關(guān)心身體狀況,嚴凜想了想,如實回答:“上次受傷之后回部隊做了一次全身體檢,醫(yī)生說我身體恢復(fù)的不錯,連小毛病都沒有?!?/p>
“比起我,我覺得你更應(yīng)該操心一下你自已的身體,看這臉,青白青白的?!?/p>
“紀連長可得好好保養(yǎng),不然你家里那一大攤子爛事可沒人能接手。”
紀澤要是倒下了,紀家人該多無助啊。
嚴凜想想都覺得可憐。
他說的句句都是‘好話’,可聽起來卻是一句比一句扎心。
紀澤眸光深沉的看了嚴凜好幾秒,驀的咧嘴一笑:“嚴營長這么關(guān)心我的家事,看樣子是老家那邊一點兒煩心事都沒有?”
“是沒有。”像是想到了什么,嚴凜原本有些散漫的神情變得柔和。
“我的妻子是個很值得尊敬的人,從我們結(jié)婚到現(xiàn)在,她沒抱怨過一句我們分隔兩地,沒埋怨過一聲我沒辦法陪在她身邊?!?/p>
“婚后和我說的最多的就是讓我放心在部隊效力,家里一切有她。”
哪怕是他曾經(jīng)最不知道該怎么應(yīng)對的親爹娘,他家善善也能反將一軍把對方收拾得服服帖帖。
錢家人想讓曹曉蕊對他逼婚,他媳婦直接一個策反,讓曹曉蕊現(xiàn)在跟個深水炸彈一樣嫁給錢彬,‘炸’進錢家。
他回部隊之前,還聽說錢家關(guān)起門鬧得雞飛狗跳,根本沒法再像以前那樣閑的蛋疼沒事就想從他這兒刮點油水。
可以說他現(xiàn)在一點兒后顧之憂都沒有,靠的全是他媳婦。
他有這么好的媳婦,還能有啥煩心事?
見他一點兒不避諱細數(shù)溫慕善的好,紀澤聽的心里鬧騰。
尤其是聽到嚴凜說因為有溫慕善在,他現(xiàn)在沒有一點兒后顧之憂,紀澤的心情就更沒法用語言來形容。
他自已都說不好自已此刻是個什么心情。
煩躁、鬧心、厭惡……或許還有一丁點的嫉妒。
剛才打電話時被他忽略的抱怨此刻在聽完嚴凜的炫耀后,再一次涌上心頭。
讓他忍不住的想……他上輩子怎么就那么順?
上輩子他和溫慕善結(jié)婚,家里怎么就沒有這么多事?
難不成真像他娘說的,溫慕善‘鎮(zhèn)宅’?
上輩子溫慕善嫁給他,‘鎮(zhèn)’的就是他家的宅,這輩子改嫁給嚴凜,就把福運帶到嚴家了?
……腦子里的想法亂七八糟,想著想著,自已都覺得荒謬。
紀澤忍不住自嘲自已活了兩輩子竟然還會信這樣沒有依據(jù)的荒唐話。
把腦海里神神叨叨的想法揮退,盡量讓自已走近科學(xué)。
紀澤想,他輩子的遭遇之所以和上輩子不一樣,可能是因為他和溫慕善的重生產(chǎn)生了蝴蝶效應(yīng)。
沒錯,就是因為蝴蝶效應(yīng)。
家里邊發(fā)生的事,是蝴蝶效應(yīng)帶來的陰差陽錯。
部隊這邊的舉報,他則懷疑是出自溫慕善之手。
因為當初他和馬寡婦被捉奸的時候,只有溫慕善什么好處都沒找他要,也沒用那件事威脅他什么。
現(xiàn)在部隊收到關(guān)于他的舉報信,紀澤合理懷疑是溫慕善見不得他好,在用慢刀子一點點割他的肉。
先舉報他個輕的,再一點點引出他大的把柄。
越想越合理,紀澤瞇起眼睛,突然說了一句——
“嚴凜,你有沒有想過,你現(xiàn)在沒有后顧之憂,是因為你老家那邊確實沒發(fā)生什么糟心事。”
“不是因為溫慕善持家有道?!?/p>
“就算換成任何一個女人,都能讓你沒有‘后顧之憂’?!?/p>
根本就不是溫慕善在嚴凜的大后方起到了什么作用。
是無論嚴凜娶了誰,現(xiàn)階段的嚴大隊長家和嚴凜親爹娘家,都沒什么事可騷擾嚴凜。
所以不管嚴凜和誰過日子,都會覺得輕松。
壓根就不是因為他娶了溫慕善,日子才變得輕松。
紀澤越說思路捋得越清晰,對上嚴凜看精神病一樣的眼神,他扯扯嘴角:“你不用不信我,你現(xiàn)在覺得輕松,是因為你還沒攤上事。”
“等你攤上了事,你就會發(fā)現(xiàn)溫慕善其實起不到你想象中那樣大的作用?!?/p>
就像文語詩,他上輩子二婚和文語詩在一起,當時也覺得日子過得輕松,覺得文語詩是他賢內(nèi)助。
可換成這輩子,同樣是文語詩做他妻子,還是重生回來的文語詩,論夫妻陣容搭配,和上輩子一模一樣。
就看他現(xiàn)在輕松嗎?
不僅不輕松,反倒糟心透了!
所以他的想法是對的,所謂的大后方安定與否,根本就和伴侶沒有任何關(guān)系。
伴侶其實起不到多大的作用。
論聰明、圓滑如文語詩,不照樣沒法讓他的大后方安定下來?
溫慕善難道會比文語詩強?
他兩輩子加起來怎么都沒看出來?
就算退一萬步說,溫慕善真比文語詩強,那也不過是強在了運氣上。
溫慕善運氣可能稍好一點,無論嫁給誰都沒遇上什么大事。
如果現(xiàn)在把溫慕善和文語詩位置調(diào)換,紀澤相信,溫慕善照樣不知道該怎么辦。
他不愿意承認自已上輩子的成功和溫慕善有關(guān),畢竟在他的認知里,一直都是他在養(yǎng)著溫慕善。
溫慕善不過是帶帶孩子做做家務(wù),換成保姆一樣能做到那些事,還會比溫慕善做得更好、更專業(yè)。
所以他上一世的成功,怎么可能有溫慕善的功勞?溫慕善不拖他后腿就不錯了。
同樣的,他也不愿意承認這輩子迫不及待迎娶真愛是走了步錯棋。
他寧愿相信一切都是蝴蝶效應(yīng)。
文語詩可能有些事做法欠妥,但造成這么嚴重的后果……就是陰差陽錯事趕事趕到一起了,是命運弄人,與人無尤。
所以他拋棄溫慕善沒有錯,他選擇文語詩更沒有錯。
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,他做的任何一個選擇,都沒有錯!
嚴凜:“你有病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