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走什么走,我過來看看你,你還趕我?!?/p>
推開擋門的劉桂鳳,溫慕善一點兒不拿自已當外人。
“你們的事我都知道了,曹曉蕊都告訴我了,我是真沒想到……嘖……”
聽她在這兒冷嘲熱諷,劉桂鳳心煩:“不用你特意過來笑話我,我要是出事了,以后你也沒地方刮油水!”
這話說的,好像她有多貪一樣。
溫慕善搖搖頭,有些好笑:“行了,你沒必要這么防著我,我能對你做什么?”
“而且我也不是來笑話你的,跑這么大老遠就為了過來笑話你,我沒事閑的?”
“你不是來看我笑話的?”劉桂鳳語氣懷疑。
“當然不是,這都什么時候了?我還看笑話。”
把手里的野菜籃子遞給劉桂鳳,溫慕善洗了把手,走到桌邊給自已倒了杯水。
趕了這么長時間的路,她都累了。
“劉桂鳳,我們雖然不對付,從我和嚴凜結(jié)婚到現(xiàn)在,你這個名義上的老婆婆對我也沒干過什么好事,但是歸根結(jié)底,在外人看來,我們到底是一家人。”
“甭管我們關(guān)起門來怎么干仗,對外,還是那句話——我們是一家人?!?/p>
做夢都想不到自已會聽到這樣一番話,劉桂鳳猝不及防呆愣在原地,半天都沒緩過神來。
她都懷疑自已是受刺激太過出現(xiàn)幻覺了,或者是在家里暈了,正做夢呢。
“你說……我們是一家人?”
“難道不是?”溫慕善反問。
劉桂鳳沒說話。
腦海里飛快閃過曾經(jīng)她們‘和和睦睦’的相處點滴。
看她傻呆呆的,溫慕善反客為主,給她也倒了杯水。
“喝點兒水吧,嘴唇都是白的?!?/p>
“你是嚴凜的媽媽,哪怕對嚴凜再不好,血緣上的關(guān)系是抹不掉的?!?/p>
“哪怕是看在嚴凜的面子,我也拿你當長輩。”
劉桂鳳握住水杯:“真拿我當長輩尊重?”指著她鼻子罵她的那種尊重?
而且……
“我沒有對小凜不好……”
“哦?你要是這么說,那我就想問問你哪里對嚴凜好了?”
“我……”劉桂鳳‘我’了半天,也沒說出來一句對嚴凜好的證明話。
看她實在說不出來,一張老臉憋得通紅,溫慕善擺擺手也不為難她。
“以前的事不說了,我都知道了,是錢有才的責任,你也是受害者?!?/p>
劉桂鳳下意識附和:“對,我也是受害者,我不知道錢有才干了那么喪良心的事,我要是早知道……我肯定不可能同意的,小凜是我生的,是我的命根子啊……”
“我以前是被錢有才攛掇得蒙了心,以后我肯定是要補償小凜的?!?/p>
她倒是會給自已以前對嚴凜不好的事實找借口。
就怕她沒有以后。
溫慕善笑笑,心里拿她說的話當放屁。
嘴上卻柔和道:“我知道,你也是慈母心腸,和嚴凜一樣性格,嘴硬心軟,所以啊我這聽說你出事了,擔心你,趕緊就過來了。”
溫慕善語氣溫柔中帶著安撫,眼神里的認真讓劉桂鳳莫名心安。
一顆不停躁動的心在這樣的氛圍里都安靜下來。
劉桂鳳擦了擦手心上的冷汗,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好。
她從來都沒和溫慕善這樣平和的單獨坐在一起聊過天。
她也從來沒做過心理準備,在自已最無助的時候,溫慕善會過來安慰她。
或者說。
竟然只有溫慕善來安慰她。
曾經(jīng)和她關(guān)系好的親朋,無一例外都離她遠遠的,哪怕她主動找上門,人家也裝作不在家。
養(yǎng)子和養(yǎng)子媳婦更是表現(xiàn)明顯,就差直接言明和她劃清界限了。
就連她的親生女兒,她自認一直都沒有虧待過的大女兒,也帶著一家老小躲她躲得飛快。
她聯(lián)系都聯(lián)系不上。
她仿佛成了過街老鼠,人人嫌惡,卻不想這個時候,溫慕善這么個和她一直不對付的兒媳婦,反倒上了門,一點不嫌棄的說‘我們是一家人’。
話里話外的安慰她,擔心她。
這……怎么會這樣呢?
這一刻,劉桂鳳都感覺整個世界對她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笑話。
沒人當著她的面嘲諷她,但當她和溫慕善面對面,她是真心覺得自已有被嘲諷到。
被‘嘲諷’得老臉通紅。
不是溫慕善在嘲諷她,而是……她很難得的,感覺到了一種無地自容。
劉桂鳳低下頭:“你不怕我連累你?”
溫慕善無奈:“都這時候了,還說什么連累不連累?!?/p>
“我要是怕被你連累,一開始也不會想著上門過來看看你?!?/p>
“我就猜到你可能處境不好,怕你支撐不住,畢竟年紀也不小了……”
“別說了!”心弦被猛地觸動,劉桂鳳捂住臉難堪的擋住臉上的濕潤。
再說下去,她就要當著兒媳婦的面嚎啕大哭出來了,那太丟人了!
嘆了口氣。
溫慕善覺得自已遞手絹的動作已經(jīng)被磨煉得很嫻熟了。
她掏出張干凈手絹遞給劉桂鳳擦臉,溫聲說:“心里難受,想哭就哭吧,痛痛快快哭一場,比憋在心里憋出心病來的強?!?/p>
“我得趕回去的客車,所以也不能在這兒待多長時間,我今天過來一是有點兒擔心你,想過來看看你,二是我琢磨著怎么地也得想法子看能不能救你?!?/p>
“救我?”劉桂鳳哭聲一停,像是不敢置信般淚眼朦朧的看著溫慕善。
“你想救我?你愿意救我?”
“看你說的,我都說了我們是一家人,我拿你當長輩,我能眼睜睜看著你出事嗎?”
“善善!”劉桂鳳這下是真崩潰了,她伸手想去拉溫慕善的手,又在察覺到自已手心不是汗就是淚后,局促的把手收了回去。
“我、我都沒想過這種時候你會替我出頭,我以前對你那么不好……”
“打住,行了,現(xiàn)在不是懺悔的時候,你以后對我和嚴凜好就行了,你是長輩,誰還能真怪你?”
說著違心的話,溫慕善面上更加真誠:“我來的路上想了一下,不行咱們就給嚴凜去封信?!?/p>
“當然,打電話肯定更快一點,但是打電話……你也知道,你和嚴凜說什么,都有接線員在那邊聽著,根本不好說話?!?/p>
“所以還是寫信,大不了我們寄航空信,比普通信到的更快,他也能更快收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