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春紅被她這情緒激動的架勢嚇了一跳。
“你別激動啊,這才剛醒,傷還沒愈合呢醫(yī)生都說不能讓你動作大扯到傷口,你咋一點兒不顧及你自已個兒的身子?”
這樣的傷要是放到她身上,她呼吸都不敢重了。
這紀澤媳婦倒是虎,剛醒過來就敢有大動作。
知道對方說的是好話,可文語詩已經(jīng)顧不上身上的傷了。
她就想知道為什么羅英干了那么大的事,下場不是進監(jiān)獄,而是被送回老家。
什么遣送,糊弄傻子呢。
送就是送,要是遣送,為啥不遣送到別的苦地方去,反倒把人給送回家了。
崔春紅無奈:“她是傷了你,還綁了你弟弟,你的心情我們都很理解?!?/p>
“但遣送她回老家的事,我們這邊也是有緣由的,不是啥也不追究的就把人給放了?!?/p>
“有什么緣由?”文語詩不依不饒,“崔主任,你說的緣由不會是她說的那些瞎話吧?”
“她說她是因為我布局害了她,所以才報復我,那都是無稽之談!我壓根就沒做過她說的那些事兒!”
“她連證據(jù)都沒有,就只會抓著我弟弟威脅我,空口白牙的污蔑我?!?/p>
“我是承認了,那我不是被逼無奈才承認的嗎?”
“事實上我壓根就不知道她在說什么,更沒干過她說的那些事。”
“你們不能信了她的一面之詞,覺得我被威脅著承認了,就是她情有可原了?!?/p>
文語詩急到本來就沒什么血色的嘴因為強撐著說出這些話, 更加的失去最后一絲顏色。
看起來慘白的嚇人。
崔春紅急的直拍大腿:“你可快別說了,我看你都要撅過去了?!?/p>
“你看你看起來文文靜靜的,脾氣咋比我還急,我這話還沒說完呢你這邊上勁兒了。”
崔春紅嘆氣道:“你和羅知青的事咱們生產(chǎn)大隊這邊沒法站誰對誰錯?!?/p>
“你倆各說各有理的,誰也拿不出證據(jù),羅知青拿不出你害她的證據(jù),你也拿不出她誣陷你的證據(jù),你說嬸子說的有沒有錯?”
文語詩噎了一下。
崔春紅說的確實沒錯。
她只抓住了羅英那邊沒有證據(jù)能證明是她布的局。
可反過來一想,她也沒有證據(jù)能證明羅英說的都是假的。
畢竟她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承認了太多事兒。
尤其是她和她娘家人指使羅英下藥的事,她把細節(jié)說得很清楚,一看就不是被逼著承認的。
在社員們心里,她八成也是沒啥信譽的人。
除非她拿出證據(jù)證明羅英從頭到尾都在污蔑她,不然社員們對她肯定是持懷疑態(tài)度。
懷疑她的人品和所作所為。
不可能完全信任她,站在她這一邊。
文語詩垂下眼,崔春紅拍了拍她的胳膊,實話實說:“所以啊,你們的事咱們生產(chǎn)大隊這邊其實沒啥偏向?!?/p>
“說白了,你們都是外來的,本來也不屬于咱們老虎溝,你們成仇人了,只要沒危害咱們老虎溝,咱們其實沒心思管太多?!?/p>
文語詩了然:“所以就因為你們不想插手我們這些外人的矛盾,哪怕羅英干出這樣的事,你們也沒把她送到政法隊去?”
“反倒像是甩開個包袱一樣,讓她回老家了?”
她心中瞬間涌起一陣悲憤。
“這對我公平嗎?”
“你看,我就說你性子急,想的又多?!贝拗魅味疾恢勒φf好了,“不是你想的這樣。”
“就像你說的,不管我們想不想插手你們之間的事,這一次羅知青做的都過分了?!?/p>
“原本應該把她送到政法隊的,她干的畢竟是犯法的事?!?/p>
“但是她本身有點毛病,我們只能把她遣送回老家,我剛才不就說嘛,把她遣送回老家治病去了。”
“這才是沒把她送去政法隊的緣由?!?/p>
“不是因為相信她說的那些話,覺得她可憐,覺得她干出綁架傷人的事是情有可原。”
“也不是因為不想管你們外來人之間的矛盾?!?/p>
“是她精神有問題,大隊這邊沒法處理她,只能把她送回她老家的精神病院。”
“什么叫精神有問題?”文語詩都聽愣了,她和羅英打過這么多次的交道,她怎么不知道羅英精神有問題?
怎么綁完她弟弟,捅完她,羅英的精神就有問題了?
“沒騙你?!?/p>
崔春紅解釋道:“她捅完你就犯病了,好幾個人愣是摁不住她,犯病犯的可邪乎了?!?/p>
“還鬧著要自殺,可嚇人了?!?/p>
“咱們把她往醫(yī)院一送,醫(yī)生一看就說這是精神有問題,受刺激大發(fā)了,讓咱們把人往精神病院送。”
崔春紅拍著腿,說得挺激動。
“你說咱們和她非親非故的,真把個年輕姑娘單獨送精神病院關著了,要是出了啥事,人家姑娘家里人找過來,咱們怎么交代?”
“正好當時稽查隊的同志來了,咱們就想著干脆就近,把這燙手山芋推給稽查隊。”
“反正她也沒干好事。”
“可人家稽查隊的同志說他們那不收精神病,說就算送到政法隊,政法隊那邊也沒法給個精神病判了。”
“說我們要么把人養(yǎng)在大隊里,看顧好點,別讓混子占了便宜,別讓人餓死。要么干脆把人給遣送回家?!?/p>
“羅英是知青,她這也算是因病回城了,但是咱們也沒輕饒了她,明確說要讓她被轉送到她老家的精神病院?!?/p>
“到時候是好是壞,是活得下去還是活不下去,全靠她家里人的看顧和良心了?!?/p>
按理來說,崔春紅一個婦女主任是不應該把話說得這么直白的。
可文語詩是個不依不饒的性子。
她要是不向著文語詩說幾句好話把對方給安撫住了,這姑娘還不一定要怎么鬧騰呢。
剛才就敢直指她們領導工作不作為,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兒。
要是對她們的處理不滿,懷恨在心,等出院蹦高去舉報她們可完犢子了。
沒事都能被文語詩給鬧出事兒來。
崔春紅也是沒招兒了。
只能把羅英的處理結果往嚴重了說。
好在這病房里也沒別人,崔春紅也不怕自已說話不嚴謹再被人抓住話柄。
她有她的想法和顧慮,文語詩卻沒法體會她的‘苦心’。
文語詩現(xiàn)在滿腦子都是——
“她根本就沒有精神?。∷鞘茄b出來的,肯定是裝出來的!”
喊完這一嗓子。
眼前莫名浮現(xiàn)出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。
溫慕善朝她笑得溫柔又意味深長……腦子好似被莫須有的電,電了一下。
一瞬間就清明起來。
不對!
她好像又被溫慕善給陰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