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旸正計算著家里的柴米油鹽。
林安柔走過來,打斷了他的思路。
“你在嘀咕什么呢?”
“沒什么……”
陳旸搖了搖頭。
還要給家里買些什么,他一時也沒了主意。
油坊內(nèi)。
榨油過程中,濃郁的菜籽香勾得陳旸肚子饞蟲咕咕叫。
陳旸果斷走出油坊,在臨街四處張望,忽然看到了街邊一個賣梨膏糖的攤位。
手上除了三張大團結,還有一毛三分錢。
陳旸掏出三分錢,買了梨膏糖,自己嚼了一塊糖,回到了工坊。
林安柔正緊盯著老板把榨好的菜籽油,往油壺里面倒。
等倒完了,老板準備抽走漏斗。
“等一下!”
林安柔趕緊從蛇皮口袋里掏出一塊干凈的手帕,把老板手里的漏斗拿來,用手帕把漏斗里面的油擦趕緊。
直擦得那干凈的白手帕,沾滿了銅黃色的菜籽油,
她才小心翼翼的把手帕放入一個塑料袋里,扎進塑料袋,重新放回蛇皮口袋。
老板看到這一幕,就咧開嘴,沖陳昂笑道:“小伙子有福氣啊,找了個又漂亮又持家的媳婦?!?/p>
陳旸也沒解釋,跟著笑了起來。
“誰是他媳婦?”
林安柔羞得紅了臉,瞪了一眼陳旸,拽起蛇皮口袋就往外走。
陳旸提上油壺,趕緊跟了上去。
兩人從油坊出來,走回街上,就聽林安柔氣鼓鼓道:“你個沒心沒肺的,也不盯緊點老板。
“有些老板不厚道,倒油的時候,會故意在斗里留一兩錢油,那可是你們陳家的菜籽,你都不知道心疼!”
聽到林安柔的絮叨。
走在后面的陳旸,心里有種麻酥酥的感覺。
果然。
就像油坊老板說得那樣,林安柔是個即漂亮又勤儉持家的姑娘。
她明明穿著精致的碎花布拉吉連衣裙,像花朵一樣嬌艷,卻為了生計分毫計較。
骨子里的細膩、知性明然,在這一刻躍然于陳旸眼中。
這樣的姑娘。
如果能成為老婆,人生也算是無憾了。
只不過陳旸不能再對不起林安魚了,所以心中對林安柔蕩起的漣漪,很快就平靜了下來。
“菜籽油固然精貴,但臟了你的帕子也怪可惜的?!?/p>
陳旸走上前,輕聲說了一句。
林安柔翻了個白眼,“這帕子本來就打算用來當洗碗布,沒什么可惜的?!?/p>
“好吧?!?/p>
陳旸又將裝著梨膏糖的袋子,伸到林安柔面前,“我看你一早上沒吃東西,又坐了這么久的車,吃點墊墊肚子吧?!?/p>
林安柔錯愕地看著陳旸手里的梨膏糖。
若是以前的陳旸,除了說些粗言穢語惹林安柔討厭以外,絕不會用實際行動來表現(xiàn)關系嗎。
“你倒是變了很多。”
林安柔不知道離開牛家灣的兩年,陳旸經(jīng)歷了什么。
但被陳旸這么一說,肚子也確實餓了。
她伸出一只玉手,去捻梨膏糖,陳旸就趁機將整袋梨膏糖遞給林安榮,順便從林安柔手里搶過蛇皮口袋。
還挺沉。
陳旸沒想到林安柔這么要強,愣是提著蛇皮口袋走了一路。
他索性將蛇皮口袋扛到肩上,一手拽著袋耳,一手提溜著油瓶,大步朝前走去。
“誒,你干嘛?”
林安柔不安地喊了一聲。
“回去要走十多里路,我?guī)湍惚嘲?。?/p>
陳旸頭也不回,繼續(xù)往前走。
林安柔了愣了愣,低頭看向手中的梨花膏。
片刻后。
她將梨花膏放入口中,輕輕一咬,一股清甜的香味涌入口齒間,久久不散。
晌午正當頭。
本來陳旸打算先在鎮(zhèn)上吃了午飯再回去。
但林安柔心疼花錢,覺得吃幾塊梨膏糖就能對付。
陳旸也不再勸。
他也想早點回去,趁著天還沒黑,上山再用狐貍套碰碰運氣。
所以,兩人沒有停歇,一路往牛家灣趕。
雖然是四月的天氣,但到底已經(jīng)開春。
晌午的太陽,已經(jīng)灼出了熱氣。
走了幾里地,來到一片無人的山崗,背著蛇皮口袋的陳旸,已經(jīng)熱得滿頭大汗。
“要不歇歇吧?”
林安柔見陳旸一路辛苦替自己背著行囊,愣是沒有一句怨言,心中多少有些過意不去。
她指了指山崗下的背陰面,
“那里涼快,就到那里休息一會兒吧?”
“好吧?!?/p>
陳旸也沒有推遲。
一來,他也確實需要緩口氣。
二來,他心里也很擔憂。
林安柔馬上就要回到牛家灣了,馬上就要見到了林安魚了。
陳旸不知道,林安柔如果知道妹妹林安魚,被他這個“不學無術”的混子欺負了,會是什么反應。
所以,陳旸打算趁著休息的空檔,先探探林安柔的態(tài)度。
兩人繞到了山崗下,走到一處背陰的大樹底下休息。
陳旸剛放下蛇皮口袋,林安柔便走過來,打開蛇皮口袋,又掏出一個干凈的白手帕。
這一路頂著太陽走來,林安柔白皙的額頭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,在陽光下散發(fā)著晶瑩的光芒。
趁著休息的工夫,林安柔輕輕擦拭著臉上的汗珠,動作輕柔文靜。
陳旸便多看了一眼,卻被林安柔察覺。
“你看我干什么?”
林安柔狐疑地停下擦拭動作。
陳旸面不改色,問道:“我就是好奇,你到底帶了多少帕子回來?!?/p>
“在北方的兩年,沒事的時候,我就織了一些帕子?!?/p>
林安柔簡單回應了一句,便繼續(xù)擦著臉。
等擦完了臉。
她看著滿頭大汗的陳旸,指了指蛇皮口袋,“還有干凈的帕子,你也擦一把臉吧?”
“我可用不慣帕子?!?/p>
陳旸果斷揚起手臂,用手肘把額頭的汗珠抹掉,然后笑著看向林安柔,“你看,現(xiàn)在干凈了吧?”
重生后的陳旸,已經(jīng)脫胎換骨。
他有明確的目標和動力,在林安柔面前的言行舉止,變得坦然而從容,自信而沉斂。
這都是以往林安柔從未見過的。
林安柔看著沖自己笑的陳旸,再次愣了愣神。
那笑容陽光溫和,眼神清澈坦誠。
要知道。
陳旸其實長得并不差,五官端正,身材高大,甚至比陳旸的大哥還要俊朗。
只可惜以前的陳旸太混賬了。
加上陳家太窮,連媒婆都不愿意上門張羅婚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