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來的趙老幺,沒有發(fā)現(xiàn)陳旸。
他和昨天一樣晃晃悠悠,拎著一個酒瓶走到門口,掏出鑰匙準備開鎖。
陳旸站在廚房門口,微微瞇著眼睛,從背后觀察著趙老幺。
趙老幺是真的喝多了,鑰匙捅了半天,都捅不進鎖孔,掛在門上的鎖,反而被他弄得叮鈴哐啷。
陳旸看到這一幕,知道趙老幺已經(jīng)喝多了,于是心中萌生一個大膽想法。
如果等會兒回屋的趙老幺還要喝酒,那陳旸就等趙老幺喝醉之后,再進屋搜索賬本。
“哐!”
門鎖忽然彈開了。
趙老幺收回鑰匙,打了個酒嗝兒,晃悠悠地進入屋內,也沒有關門,徑直走到桌前坐下。
陳旸瞧見趙老幺沒有關門,心中一喜,立馬悄悄走到屋門邊,探頭往里一看。
只見趙老幺坐下之后,迫不及待舉起酒瓶往嘴里灌了一口,然后又掏出一個小布口袋,從里面倒出了十多顆蠶豆。
陳旸就看著,趙老幺“嘎巴嘎巴”嚼著蠶豆,津津有味下著酒。
沒一會兒,那么一點兒蠶豆就吃完了,但酒還有小半瓶。
趙老幺又摸了摸口袋,再沒摸出什么來,他又晃了晃酒瓶,臉上露出郁悶的表情。
看樣子,是沒了下酒菜。
趙老幺像是習慣了,悶著頭把最后一點酒,一口全灌進了嘴里。
沒一會兒,酒勁上頭。
趙老幺直接趴在桌子上,呼呼大睡起來。
陳旸在門口等了片刻,聽到趙老幺鼾聲如雷后,便知道趙老幺已經(jīng)睡過去了,于是抬腿進了屋。
一進到趙老幺屋內,陳旸瞬間皺緊了鼻子。
屋內充斥著刺鼻的酒味。
陳旸忍著味道,在屋內翻找了一圈,沒有找到賬本。
趙老幺把賬本藏起來了?
如果真是這樣,那該怎么找到賬本?
陳旸正為此犯愁,睡夢中的趙老幺忽然說起了夢話。
“嗯,燒鴨香……燒鵝也不錯……嘖嘖,香!”
聽到趙老幺夢里念叨這些,陳旸只覺得現(xiàn)在的趙老幺,活得可笑又可悲。
趙老幺讀過一些書,會算賬。
以前搞大生產的時候,他作為村里的會計,那時候是很風光的,村民們見了他,都會客客氣氣點頭哈腰。
后來沒了大生產,也不記工分,不搞責任制了,趙老幺的會計身份也就沒了用武之地。
他又不會下地,也不會養(yǎng)雞養(yǎng)鴨,基本等于沒了收入。
可能因為給村長李三河做過假賬,又可能因為生活出現(xiàn)了落差。
總之,沒多久趙老幺就染上了酗酒的毛病。
以前別人口中的“趙會計”,現(xiàn)在也成了被人笑話的爛酒鬼,這人活得也算是可悲。
但陳旸轉念一想。
以前的他也愛喝酒,其實和趙老幺沒什么區(qū)別。
只不過趙老幺是獨身一人,而陳旸可以啃老,仗著有老爹老媽,還不至于像趙老幺這么落魄。
所以,陳旸從趙老幺的身上,看到了以前自己的影子。
“喲,好香的鴨腿……嗝兒,嘿嘿……香!”
趙老幺不知做了什么美夢,在夢里砸巴著嘴。
陳旸看了眼做夢都想吃燒鵝燒鴨的趙老幺,忽然計上心來,想到了一個弄到賬本的辦法。
他默不作聲從趙老幺的屋里出來,合計明天上山弄只野雞回來。
燒鵝燒鴨沒有。
但想必趙老幺也不會拒絕燒雞。
天色暗了下來,牛家灣的村民基本不出門了。
陳旸便先去了老皮夾家里,將弓箭帶著,回到了自己的家。
剛進入院子,陳旸就看到老爹坐在臺階上,依然叼著旱煙桿,吧嗒吧嗒抽著。
“爸,少抽點煙,這玩意兒對身體不好。”
“嘿,你小子現(xiàn)在翅膀硬了,竟然敢管起老子來了?”
陳援朝吹胡子瞪眼地瞥了眼陳旸,然后狠狠抽了一口旱煙。
但這口抽完之后,陳援朝還真就把旱煙滅了。
“你背上背得什么玩意兒?”
陳援朝一邊磕著旱煙桿,一邊打量陳旸背后的木弓。
“爸,怎么樣,我?guī)洸粠???/p>
陳旸把木弓取下來拿在手中,拉起弓弦擺了個姿勢。
陳援朝默默看著兒子,他腦子沒有帥不帥的概念,只是看兒子彎弓的姿勢有模有樣,不禁嘖了一聲。
“我說,你真打算以后靠打獵養(yǎng)活自己???”
“這樣不好嗎?”
陳旸收回動作,觀察了一下老爹的表情。
老爹陳援朝臉色平靜,只是盯著陳旸看了一會兒,然后沖陳旸招了招手。
陳旸向前走了幾步,走到陳援朝面前。
“你想干什么我都沒意見,反正你別再像以前那樣不著調,老子就謝天謝地了?!?/p>
陳援朝說完,頓了又頓,轉頭指了指林安魚的房間,又小聲道:“安魚的事你必須負責,找個時間把人家娶了,聽到?jīng)]?”
“爸,不是我不想負責,這種事我得尊重安魚的想法。”
陳旸苦笑了一下。
他何嘗不想娶了安魚,彌補自己的過錯。
但這個的前提是,林安魚必須是心甘情愿嫁給他陳旸,這樣的話,林安魚才會變得幸??鞓贰?/p>
不過陳旸的這個想法,在陳援朝這里還太前衛(wèi)。
陳援朝覺得,陳旸這是在逃避責任。
“你不要以為你拿出了200塊錢,你對安魚做的事就可以一筆勾銷!”
“安魚這孩子臉皮薄兒,她不好開口,但你不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,聽我的,早點跟安魚結婚!”
陳旸見老爹態(tài)度這么堅決,覺得有些莫名其妙。
畢竟這么多天過去了,陳援朝基本沒再過問過林安魚的事。
“爸,你這是怎么了?怎么今天突然說這些?”
陳旸疑惑看向老爹。
“我現(xiàn)在不說,那要等什么時候說?”
“你媽都告訴我了,村長的二兒子今天又去騷擾安魚了。我就奇怪了,安魚怎么命這么苦,老是遇到你們這些混賬——”
陳援朝罵起兒子來,情緒就有些激動,覺察自己聲音大了,趕緊住了嘴,回頭看了眼林安魚的房間。
陳旸一聽,算是明白了。
難怪老爹突然開始催他娶林安魚。
原來是老爹覺得,只要林安魚結了婚,就不會被村長的二兒子惦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