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把貉子引出絲瓜地,其實很簡單。
把飯團往絲瓜架下一扔就完事了,犯不著又是裹茱萸,又是裹白糖的那么麻煩。
為什么要準備一大一小的蔑框?
還要準備一堆的雜貨?
因為用飯團引貉子,只是其中一個環(huán)節(jié)。
真正的目的,是要除掉這只貉。
為此,老皮夾設(shè)計了一個連環(huán)計。
他讓陳衛(wèi)國抱著裝滿飯團的木盆,晚上去絲瓜地,負責吸引貉子出來。
而陳旸則扮演賣貨郎,則挑著一大一小的蔑框,將灰土和葉兒黃藏在蔑框內(nèi),上面蓋著擺滿貨物的圓簸箕。
這兩條獵狗,是對付貉子的殺招。
至于沒有搗碎的茱萸,老皮夾也不會真的拿來泡水喝。
這些茱萸跟貨物擺在一起,可以用來掩蓋灰土和葉兒黃的氣味。
關(guān)鍵的來了。
“毛狗子天生就很狡猾,又被人訓練過,尋常辦法,恐怕很難引它出來,所以我們要演一場戲。”
接下來,老皮夾特意交代陳旸和陳衛(wèi)國,晚上兩人要在絲瓜地外,制造一場相遇的戲碼。
田坎路窄,一人挑著擔,一人抱著盆,都不愿意退讓,因此僵持下來。
而這個僵持,就是給引出貉子制造的契機。
老皮夾告訴兩人,貉子的嗅覺很靈,老遠就能味道摻和了白糖的米飯,一定會想辦法來吃飯團。
“那只毛狗子或許會來偷,也或許會從絲瓜地里大搖大擺走出來?!?/p>
“無論它怎么來,你們都要裝作毫不知情?!?/p>
“毛狗子不喜歡辣味,就只能在一堆飯團里,翻找甜的飯團吃。”
“趁它吃得投入……”
老皮夾說到這里,看向陳旸,說道:“你就趁毛狗子不備,將灰土和葉兒黃放出,讓它倆對付毛狗子。”
“明白了!”
陳旸和陳衛(wèi)國雙雙點頭。
準備工作基本就緒,老皮夾決定今晚行動。
下午晚些時候,三人隨便弄了點吃食,老皮夾又讓陳旸回家一趟,去取三張狼皮過來。
陳旸和陳衛(wèi)國各裹一張狼皮在身上,藏在外套里,防止被那只貉子耍把式。
三張狼皮,還剩下一張,老皮夾則留給了自己。
陳旸見狀,勸道:“老爺子,你傷還沒好,就像陳隊長說的,你杵著拐杖,不方便行動,除掉那只貉子的事,就讓我和陳隊長來吧?!?/p>
“我知道。”
老皮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,說道:“我留一張皮子,防范于未然嘛?!?/p>
“老爺子,你……”
陳旸一聽,還想再勸,老皮夾卻擺了擺手,止住了陳旸張嘴。
傍晚。
葉兒黃和灰土在院子里,繼續(xù)撲咬牛胃袋。
屋檐下,老皮夾坐在椅子上,抬頭瞅著漸漸昏暗的天空,眼睛微微瞇起,似乎在思考什么。
而陳旸和陳衛(wèi)國兩人,則蹲在臺階上,討論晚上要不要帶上武器。
陳衛(wèi)國想帶上他剛拿到手的56半,說到時候要是毛狗子逃走,他就用槍斃了那畜生。
陳旸撇嘴表示,晚上視野差,還是別玩槍了,免得到時候毛狗子沒打到,還把全村人都驚醒了。
“那要不我?guī)О训???/p>
陳衛(wèi)國話音剛落。
身后就傳來老皮夾的說話聲。
“抓毛狗子的事,讓兩條狗來,你們就莫想七想八的?!?/p>
有老皮夾的一錘定音,陳衛(wèi)國只好妥協(xié),悻悻然站起來,說去撒泡尿,走出了院子。
陳旸笑了笑,扭頭對老皮夾說道:“老爺子,陳隊長多半是好久沒打野物了,剛拿到槍,手癢了?!?/p>
“嗯……”
老皮夾點了點頭,說道:“陳衛(wèi)國這個人踏實,靠譜,跟你上了兩次山以后,心思也飛到山上去了,干脆以后你上山打獵,把他也帶上算了,有個幫手在身邊也是好的?!?/p>
陳旸一聽,反問道:“老爺子,那你為啥以前都是一個人上山打獵?”
“你跟我比?。俊?/p>
老皮夾笑了起來,說道:“老頭子我一個人在山上都耍得轉(zhuǎn),你行不行嘛?”
“我肯定不行啊?!?/p>
陳旸知道自己的打獵本事沒老皮夾厲害,于是咧嘴笑道:“老爺子,我以后還要多仰仗你指點呢。”
老皮夾和藹笑道:“你小子鬼頭鬼腦的!這么說,是生怕我不教你東西?。俊?/p>
“咋回呢?”
“老爺子你對我咋樣,我心里清楚,打獵上的東西,從來不對我藏私,但其實事情就說不定嘍……”
說到這里,陳旸笑了笑,忽然話鋒一轉(zhuǎn),道:“老爺子,那個李老頭你早就認識了吧?”
這話一出口,老皮夾臉上笑容僵了一下,問道:“你咋會這么認為?”
“一種感覺吧?!?/p>
陳旸說不上來。
只是發(fā)現(xiàn)老皮夾特意注意李老頭,今天講那只貉子時,問了幾次關(guān)于李老頭的事。
老皮夾看著陳旸不說話。
陳旸以為老皮夾是在醞釀著,準備回答他的問題。
但老皮夾沉默片刻,卻忽然從椅子上起身,杵著拐杖,走到院子里,去看撕咬牛胃袋子的灰土去了。
陳旸跟著站起來,想過去追問老皮夾。
可轉(zhuǎn)念一想,老皮夾沒有回答的意思,就算現(xiàn)在追問也多半無濟于事,便只好作罷。
時間不知不覺到了晚上。
陳旸先回了一趟家,告知老爹老媽今晚不回來睡覺了。
老兩口也沒問陳旸原因,任由陳旸去了。
等夜深人靜。
陳旸回到老皮夾的家時,陳衛(wèi)國已經(jīng)端起裝滿飯團的木盆,灰土和葉兒黃也跳入了蔑框中,就等著陳旸了。
老皮夾杵著拐杖,站在臺階上,招呼道:“你們小心一些?!?/p>
“好!”
陳旸點了點頭,挑起膽子,和陳衛(wèi)國一起出了院子。
透亮的月光,照在清冷的田坎間。
按照計劃,陳旸和陳衛(wèi)國在半道分開,屆時會在那片絲瓜地匯合。
而快到絲瓜地的時候,陳旸專門饒了到絲瓜地的另一邊,看了一眼自家的兩畝地。
地里,兩個棚子安安靜靜的。
陳旸守了一會兒,見沒有任何動靜,心想李老頭和雞頭村的幾個人,應(yīng)該都已經(jīng)睡了。
雞頭村的人不是關(guān)鍵。
只要不驚動李老頭,今晚應(yīng)該不會出岔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