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說什么?”沈星澤猛地愣住,懷疑自已聽錯了。
“我說,跪下。”江落聲音軟糯,和他沖沈星澤撒嬌時一個語氣,沈星澤卻一個恍惚,仿佛從他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。
冷色的燈光毫無感情地從屋頂打下來,籠罩著兩個人,整個房間猛地陷入一種危險的氛圍。
跪下……嗎?
指尖狠狠戳進(jìn)手心,開什么玩笑?但是……
良久之后,終于有一個人在這場對峙中先敗下陣來,沈星澤緩緩地,緩緩地屈膝。
就在他一邊膝蓋碰到柔軟地毯的一瞬間,江落的眼睛眨了一下。
心里仿佛有什么東西徹底碎掉。
那個永遠(yuǎn)冷靜自持的,高貴優(yōu)雅的沈星澤,像是被戳破的氣球一樣猛地矮了下去,露出其下真正的靈魂——和他的父親一樣,為達(dá)目的不擇手段的,虛偽的,靈魂。
這就是他喜歡了兩輩子的人啊,他即使看破了真實面目也離不開的人啊。
既然如此,睫毛的陰影下,江落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讀不懂的情緒。
很輕的一聲輕笑,江落的手?jǐn)v在沈星澤胳膊上,把人拉起來,撒嬌的語氣,“你怎么真跪???我怎么舍得……放心,我肯定會幫你的呀?!?/p>
剛才的對峙和各懷鬼胎仿佛一場夢,房間里依然是和諧溫暖的氛圍。
只有那雙淺棕色的眼睛緩緩眨了一下,彎起來。
既然如此,那就永遠(yuǎn)在一起好了——即便是下地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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玫瑰園。
沈郁進(jìn)門的時侯一片漆黑。
連門廳的小燈都沒亮,平靜的不像話。
啊,完了。
沈郁低下頭思索兩秒,摸開了墻上的燈。
“啪嗒——”沈郁微微瞇了下眼睛適應(yīng)光亮,下一秒,看清了面前的場景。
黎渺屈起一條腿坐在不遠(yuǎn)處的吧臺,手里晃著一杯酒。
冷白的皮膚在燈光下像是無機質(zhì)的白玉,輕飄飄瞥來一眼,冷淡又勾人。
酒杯湊到唇邊,漂亮的薄唇微微濕潤,然后勾起個漂亮的角度。
“嘖,不行啊你,”黎渺晃了下酒杯,微微揚眉,“我像你這么大的時侯,可沒過的這么狼狽?!?/p>
沈郁愣了下,總是冷冷淡淡的臉漾開一抹笑意,點點頭,“確實?!?/p>
黎渺像他那么大的時侯——也就是一周前,過的確實比他滋潤多了。
“那……看在哥哥你比我厲害這么多的份上,”沈郁向來知道該怎么讓,黑色的瞳仁在燈光下愈發(fā)純粹,他蹲在黎渺面前,像一只再乖巧不過的大狗狗,“能原諒我嗎?”
“哥哥?!辈恢朗遣皇抢杳斓腻e覺,沈郁的聲音刻意放的可憐兮兮。
黎渺挑起一邊眉,看著正得寸進(jìn)尺抓住他一只手的沈郁。
一身筆挺西裝,面上隱隱帶著疲態(tài)卻不顯得憔悴,雖說看過了無數(shù)遍,但不得不說,制服誘惑真的狠狠踩在黎渺xp上。
“唔……”黎渺歪歪頭,桃花眼一彎,沈郁就知道他又沒在想什么好事。
果然,黎渺一只手晃了下酒杯,另一只手從沈郁掌心抽出來,掐住了沈郁的下巴。
晶瑩剔透的酒液在燈光下微微蕩漾閃著光,喉結(jié)滾動,一絲酒液從嘴角流下,一路漫延進(jìn)黑色的襯衫領(lǐng)口,消失在鎖骨下。
一切的一切倒映在落地窗上,一跪一坐,一高一矮,一低頭一仰頭,一西裝革履一睡衣散漫。
漂亮的像藝術(shù)品。
“生日快樂?!笨樟说木票呕匕膳_發(fā)出清脆響聲,黎渺歪歪頭笑著看沈郁。
明明對方單膝跪在地上,但看向他的眼神卻不卑微,反而透著野獸看向獵物的欲望和勢在必得。
“謝謝哥哥。”沈郁聲音微微發(fā)啞,搭在黎渺大腿上的手緩緩?fù)弦苿印?/p>
“嘖,”黎渺打開某人蠢蠢欲動的手,“廚房冰箱,去拿蛋糕?!?/p>
沈郁笑了下,乖乖站起來,去廚房拿回來了……蛋糕。
應(yīng)該是蛋糕吧?
沈郁一臉慎重地盯著手里的……物L(fēng)。
黑色的一坨,勉強看得出是圓柱形,這該不會是……巧克力蛋糕吧?
黎渺的眼神也少有的飄忽了一下。
“咳……”黎渺站起來,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來蠟燭,插在“蛋糕”上,點燃。
沒有熱鬧的客人,沒有繁瑣的流程,只是兩個人,一個蛋糕。
卻就是沈郁想要的全部了。
黎渺太了解他了。
沈郁看了眼黎渺,閉上眼睛,虔誠地雙手合十。
他從來不信鬼神,自然也不信許愿,但是……如果世上真的有神,那他希望——
黎渺一生順?biāo)臁?/p>
得償所愿。
洶涌而來的壓力和惡意之下,此時此刻,這間房間,成了唯一的避難所,唯一的喘息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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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家。
一片黑暗里,白嘉禮站在半邊窗簾后,透過縫隙靜靜看著院子。
沈星澤只在這里待了半小時,走的時侯腳步松快了很多。
無人的黑暗里,白嘉禮終于脫下假面,微微皺著眉,露出少有的真實又脆弱的一面。
再運籌帷幄,再云淡風(fēng)輕,這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。
不夠,白嘉禮垂眸,眉頭越來越緊。
要白瑩割舍血脈轉(zhuǎn)而選擇他……籌碼還不夠。
黎渺之前說的沒錯,江落屬實有點過分幸運了。
輿論看似險惡,對江落卻不是必死局,甚至于對沈星澤也是。
最差的最差不過是斷尾求生,只要沈明修還在沈氏,江落身上還留著白家的血,他們就還會有翻身的機會。
但他白嘉禮不一樣,他只有一次機會。
就在這時,突兀的鈴聲在房間響起,“叮鈴鈴——”
白嘉禮低頭,看清屏幕上的名字后怔了一秒。
蘇鶴眠。
手指懸在掛斷鍵上兩秒,電話接通。
電話那頭的聲音沉穩(wěn)冷靜,帶著笑意 ,似乎不知道自已差點被掛斷電話。
“好久不見,讓個交易嗎?”他聽到蘇鶴眠這樣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