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銘鋒的腿腳一天比一天好,基于這樣的情況,部隊要求他參與工作,顧銘鋒也是愿意的。他這個人不怕挨累,最怕找不到自已的價值。
江素棠不愿意,不愿意卻攔不住。她早已有覺悟,顧銘鋒不是屬于她一個人的。他是一個軍人,家國大義永遠(yuǎn)排在她前面。別吃醋,跟國家吃醋太任性。
“不要一直站著,記得休息,不然你的腿又該水腫了?!苯靥亩谥K星а匀f語,卻怕他煩。
“你也不要太累,如果花蕊咬你的話,你就等一會再喂她,娃還不能一直慣著。”顧銘鋒說。
花蕊越來越有勁,喝奶的時候咬住江素棠不松口,直到江素棠的皮膚破了皮。這樣一股牛勁,倒是像了她爹。
顧銘鋒也常把江素棠弄得破了皮。
“我知道?!苯靥恼f。她只能在軍區(qū)大院門口,目送著顧銘鋒,看他越走越遠(yuǎn)。
其他軍嫂酸溜溜地譏諷:“去部隊而已,還送,真能整事。”
江素棠知道她們嫉妒,軍婚也未必甜蜜,分人的。
吳紅珍死后,她的丈夫迅速地又找了一個女人,名叫陳愛梅。陳愛梅剛住進軍屬大院的時候,天天挺著個肚子,說自已懷孕了,讓院里的人都小心一點,別傷了她。那是江素棠去首都之前的事了,如今過去這么久,陳愛梅也不挺著肚子了,據(jù)說是流產(chǎn)了。
吳紅珍也流產(chǎn)過幾次,有人說他們家風(fēng)水不好。去了首都這一遭,江素棠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一些生育知識,一個女人兩個女人都要流產(chǎn),孩子全都保不住,那就是男人的問題呢。男人的種子不行,就算種到地里也長不出苗結(jié)不出果。
之前大院里都在傳,傳顧銘鋒絕嗣,現(xiàn)在事實證明清白。顧銘鋒的生殖能力,其實挺強的。一發(fā)即中,中了就不掉,懷麥穗和花朵時,江素棠每天都在勞累,受了那么多的苦,仍然把孩子生下來了。兩個孩子健康的,當(dāng)初不會說話也是心理因素,被那些惡人嚇的。
懷花蕊的時候,江素棠隱瞞了幾個月,該干什么干什么,孩子依然順利出生,健康漂亮特有勁兒。她想,這就像果樹結(jié)果,好果子不熟之前是不落地的。
陳愛梅嫉妒江素棠,她處心積慮成為軍嫂,卻沒過上自已想過的日子。江素棠的日子,才是她想過的日子。她的男人是連長,而江素棠的男人是師長,感覺很不公平。
就連周勇,以前也是個連長,現(xiàn)在也升成營長了,也許過上一兩年還要再升。都升,只有她的男人不升,就連她也不生。
而且,江素棠常常收到禮物,從首都軍區(qū)寄過來的。有娃穿的連體衣,有尿不濕,還有化妝品,有些還是國外來的舶來品。陳愛梅湊上去問,問這些是不是部隊的福利,問她咋沒有呢。
江素棠只淡淡地說,是親戚郵寄過來的。
陳愛梅不依不饒:“你家親戚是首都軍區(qū)的?”
江素棠抱著包裹往家走,頭也不回。
這些東西都是薛姨寄過來的,還有一些是薛姨的子女寄到首都,薛姨再轉(zhuǎn)寄過來。薛姨大方,薛姨的子女也大方,常寄來一些國外的名牌,大部分東西在本地都沒有見過。
有一次,江素棠打開包裹嚇了一跳,里面是一個洋娃娃,金色的頭發(fā)藍(lán)色的眼睛,跟真人似的。碰一下就發(fā)出聲音:“ I love you Mummy!”
江素棠嚇得不行,差點把娃娃扔出去,國外的東西太嚇人了,還是她親手做的布老虎好。
花朵卻很喜歡這個娃娃,每天抱著睡覺,還給她起了一個名字,叫“花苞”,稱它為小妹妹。真正的妹妹花蕊卻不喜歡這個娃娃,每次見到都要嚇哭。
顧銘鋒去了部隊,白天一整天都不在家,周勇也不在家,周瑤又要去幼兒園,葉云白天在家無聊,就來找江素棠。兩人的交情深,互相之間不嫉妒,還盼著對方能過得更好一些。
葉云膽子算大的,仍然被洋娃娃嚇了一跳。她念叨著:“這咋能說話呢,啥原理呢,外國人的想法是古怪,還讓它說話?!?/p>
江素棠笑得肩膀微微抖動:“我家花蕊也怕這個?!?/p>
“瑤瑤也怕,你家花朵膽子真大,像她爹?!?/p>
葉云哈哈的笑,笑過又說:“妹子,你知道不,部隊里的人給老顧起外號呢,叫閻王,說他太嚴(yán)肅,不管別人的死活?!?/p>
江素棠抬眼:“這是什么外號,怎么這么難聽?!?/p>
葉云仍笑:“妹子,你可別說這個外號難聽,你知道你的外號叫啥不?”
江素棠有些迷茫:“我還有外號?”
“那可不,你外號叫閻王他媳婦。”
“你倆啊,可招人恨了?!?/p>
江素棠在織圍巾,這條圍巾是要送給薛姨的,薛姨喜歡白色,她便用了白色的毛線,厚厚密密的針腳,就像冬天的雪一樣潔白厚實。聽到葉云說她招人恨,江素棠停下了手中的活。
嘆氣道:“唉,我哪里得罪他們了?!?/p>
“還用得罪嗎,你過得好就是得罪人了,這世道啊,就是恨人有笑人無?!?/p>
葉云幫江素棠理著毛線:“妹子啊,說到底你還是年紀(jì)小,不知道這世間的險惡?!?/p>
“唉,”葉云突然嘆氣:“我那個婆婆你還記得不,在農(nóng)村得了重病,怕是沒幾天活頭了。過兩天周勇要去看她,我不去。不讓周勇去又不是那么回事,畢竟那是他老娘。有時候我就在想,這人一死啊,什么恩怨全沒了?!?/p>
兩人有一搭無一搭地聊著,陳愛梅在院子外面喊:“顧嫂子,你在家不?”
她扯著嗓子喊,江素棠不得不接待她。
陳愛梅搓著手笑:“嘿嘿,顧嫂子,我聽說你又收到了不少首都寄來的東西,首都軍區(qū)大院寄來的。你男人是軍人,我男人也是軍人,我來你家挑挑,看看有什么我能用得上的。咱們都是鄰里鄰居的,你不能那么小氣不給我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