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宮陸清沒進去過,來上苑就算是他第一次正式上班了,他跟打雞血了似的跟在李泰的身后,結(jié)果發(fā)現(xiàn)他根本就沒什么事可做。
陸清以為護衛(wèi)就是時刻準備著血腥廝殺,好像李泰身邊會有許多明的暗的危險一樣,事實上他就只是跟著李泰走來走去,就起到一個影子的作用。
影子還只是在室外,屋里有公主、有宮女,他不方便進去?;噬细皇鞘裁慈硕寄茈S便見的,李泰進屋去了,陸清又被留在了院門處。
他倒也不寂寞,門口還有個盧武陪著他。他們兩個不認識,卻也都知道對方的身份,在一起游逛了半天,就算缺心眼也知道對方的主子是誰。
陸清不擅長跟人套近乎,就只是禮貌的沖他笑了一下。盧武滿臉熱情的沖陸清拱了拱手:“在下姓盧,單名一個武字,不知賢弟你貴姓高名,年庚幾何?”
“我免貴姓陸,陸清,虛長十六春?!?/p>
“哎喲,真是英雄出少年啊,了不起?!北R武挑起大拇指,笑呵呵的打量了陸清一通:“才十六歲就穿上了官服,追隨魏王那可是前途無量啊?!?/p>
陸清就靦腆的笑了笑,看盧武那一臉皮笑肉不笑的假笑,感覺直想抖抖身上,這干癟的吹捧真沒什么滋味。
陸清真覺得盧武說的對,他自已就是這么想的,自已就是足夠幸運,能夠追隨魏王,那是做夢都不敢奢望的三生有幸,可是這話從盧武嘴里說出來,怎么就感覺有點不是味呢?
“魏王與別的親王不同,他跟太子一樣住在皇宮里?!北R武笑瞇瞇的看著陸清:“魏王身邊的人,個個都高人一等,你這寸步不離的人更是獨占上風。”
陸清要不是沒地兒可去,他都想轉(zhuǎn)身走了,這天都沒法跟他往下聊。陸清就無奈的笑笑,一個字也不說。
“陸小弟,你怎么這么不愛說話呢?”盧武跺跺腳,這天有點冷,他回頭看一眼門房:“咱倆到門房坐吧?!?/p>
陸清巴不得他趕緊離開,寧愿在外面冷著,也不想跟他聊天,他沒說話就只是搖了搖頭。
“來吧?!北R武上手扯陸清的胳膊,陸清一推一閃就躲開了,然后尷尬的又沖他笑笑。
要不是陸清沖他報過姓名,他直接懷疑陸清可能是個啞巴??搓懬宀辉敢馊ラT房,他也沒走,明知道陸清煩他,他還往前湊了湊。
“哎,陸小弟。”盧武笑嘻嘻的看著陸清:“你一個月俸祿多少???”
陸清今天就算是第一天上班,以前就是在魏王府住著而已,雖然還沒領過俸銀,但是他是知道自已月俸多少的,入職造冊的時候這些都必須明明白白的告訴他。
陸清眨眨眼,又沒說話。盧武胳膊肘一拐,碰了陸清一下:“說說,有什么不能說的?”
“七石米?!标懬逭娌挥X得這有什么不能說的,就告訴他了。
盧武驚訝的“???”了一聲,眼珠子瞪溜圓:“不能吧?我一個月還十六石米呢。”
盧武上上下下的掃視了好幾遍陸清的衣服,他還是個有品級的翊衛(wèi),居然俸祿這么低?他摸摸自已身上的綢緞衣裳,頓時感覺自已很高大威武的樣子。
陸清穿的是嶄新的翊衛(wèi)服,雖然品級低,但也是正經(jīng)的官服,是正經(jīng)的有編制的人。盧武穿的就是便服,他只是跟在太子身邊的一個仆從,論起來陸清是官,而他只是個奴才。
盧武原本是抱著巴結(jié)的心,硬跟陸清閑聊的,現(xiàn)在聽說他俸祿這么低,看來他也算不得是李泰的什么心腹紅人,還以為他多厲害呢,原來混的連自已都不如,怪不得不說話,肯定是自卑。
盧武臉上的鄙視來得毫不掩飾,剛剛還熱情如火,突然間就冷了下來,他冷冷的哼了一聲,轉(zhuǎn)過身吹著口哨,晃晃悠悠的走進院子,鉆到門房里去了。
陸清長出一口氣,耳根子可算是清靜了。
陸清可沒有半點的自卑心理,他感覺他這從七品挺值得驕傲的,七石米怎么了?平常的衣食住行都不花自已的錢,俸祿不高但是都能攢得下來。
陸清沒有和誰攀比的心,品級也好,俸祿也罷,他才十六歲,急什么呢?
天色漸漸昏暗,又飄起了雪花。院門上掛起了燈籠,照得門前一片光明。陸清靠著院墻,仰頭看著燈籠下的雪花,嘴角慢慢的彎起一個好看的角度。
陸清想起上午的事,李治趴“邊墻”往下望的時候,他看到了,也想到了李治有可能會暈,有可能會掉下去,但是他就是一動沒動的看著。
如果李治是平常百姓家的孩子,陸清會毫不猶豫的出手,天塌了也得先把孩子拽離危險。但是在這里他不能依本心做事,沒有李泰的命令,他就不能出手。
無情最是帝王家,帝王家的兄弟表面上是手足,實際上是敵人,陸清又不傻,這個道理不需要誰給他講。
可是他的眼睛卻告訴他他錯了,他太小量魏王了,魏王是真心待兄弟的。別人或許會懷疑李泰只是在李世民面前演戲,裝模作樣只為了搏個好兄長的形象。
陸清相信李泰是真的緊張李治,就算李泰再會演戲,他的抖動的褲腿是演不出來的。
陸清篤定李泰也是個恐高的人,陸清還能篤定李泰去救李治的一瞬間完全是出于本能,因為李泰動腳的剎那,李泰的眼睛正望著昭陵的方向,他是聽到李治的驚叫聲時,腳先于眼睛動的。
看到才動,那是經(jīng)過思考的,聽到就動了,那是出于本能。
有血有肉有情的才是活人,陸清可不希望自已的主子是個冷血無情的人。
反觀太子的反應就太冷漠了些,事發(fā)的當時他完全的無動于衷,好半天才知道發(fā)生了什么事,知道了以后也沒有任何的作為。
陸清想到這些,就更舒心了,就憑對待兄弟的不同,陸清相信太子絕對是個冰冷無情的人,跟在他身邊不會有好果子的。
盧武在門房里烤著火,喝著茶水,看著門外頂雪花傻站著的陸清,他心里竟然跟陸清是一樣的想法,他也覺李泰太無情,自已身邊的人竟然只給七石米的俸祿,跟著李泰是不會有榮華富貴的。
李承乾和李泰一前一后從屋里走出來,哥倆并肩而行,有說有笑的向外走。兩個小太監(jiān)在身邊高舉著大傘,替他們遮著雪花。
盧武急忙從門房跑出來,拿件斗篷麻利的往李承乾的身上披,又急忙接過小太監(jiān)手里的傘和燈籠,躬著腰,滿臉堆笑的隨行在李承乾的身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