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午的陽光不毒也不弱,既溫暖又不刺眼。大家圍著觀看造型優(yōu)美、雕刻線條流暢、刀工精細(xì)圓潤的這六塊浮雕作品。
石刻中的"六駿"是李世民經(jīng)常乘騎的六匹戰(zhàn)馬,它們記錄了李世民所經(jīng)歷的最主要六大戰(zhàn)役,同時也是表彰他在唐王朝創(chuàng)建過程中立下的赫赫戰(zhàn)功。
歷代帝王心中最為介意的都是自已得位是否“正”,玄武門事件是李世民心中難解的疙瘩。
李泰用這六塊浮雕向世人宣告著李世民的功績,沒有他的浴血奮戰(zhàn)就沒有大唐的建立。
什么叫送禮送到心坎里?這才是親兒子!
李世民激動的親自一口氣寫下了六首贊詩,他讓李泰執(zhí)筆把這六首詩抄錄一遍,刻到石頭上,就是給李泰一個揚(yáng)名的機(jī)會。
李泰毫不猶豫的把這個機(jī)會給了歐陽詢,歐陽詢眼前一亮,大唐最不缺的就是書法家了,他沒想到這樣的好機(jī)會能輪到自已。
不用說有多少臣子能寫,就說李世民自已的飛白書那就是天下一絕,李承乾、李泰、李恪全都是年輕一代書法家。
“好,準(zhǔn)奏,你說讓誰寫就讓寫?!崩钍烂衩奸_眼笑的看著李泰,暫時忘了胸中的愁煩事,這一剎開懷,真有種“有兒萬事足”之感,得子如此,夫復(fù)何求?
“謝陛下。”歐陽詢雙手抱拳,深深的一揖:“臣定不辱圣望?!?/p>
李世民看一眼歐陽詢便哈哈大笑起來,歐陽詢的字那是沒的說,人長的實在是一言難盡。
就因為他長的難看,許敬宗在國喪期間嘲笑他,都被降官貶出京城了。能丑到影響別人的前程,也真是不容易。
李世民一笑,大家也跟著笑了起來,沒人知道為什么笑,反正皇帝開心我們就跟著開心。
浮雕也看了,詩也寫了,放哪兒也定下來了,閻立德覺得現(xiàn)在沒什么事了,他上前一步,剛要請大家到正廳休息用茶。
這時一個下人跑到他的身邊,氣喘吁吁的報道:“侄小姐要闖進(jìn)來,被侍衛(wèi)攔住了。”
閻立德算是怕了閻婉這個小祖宗了,他無奈的一撫額,小聲說道:“趕緊把她趕走,別讓她進(jìn)來?!?/p>
“可是”下人一臉的無奈:“她手里有龍袍,她要硬闖的話,沒人敢攔。好不容易才勸住她等我通報一聲。”
閻立德氣得眼珠子差點冒出來,剛要說“把她腿打折”,一想不能說,她要是用龍袍擋,誰敢打?別說有人拿著,就是掛在晾衣桿上,也沒人敢往龍袍上比劃一下。
閻立德想讓閻立本出去把閻婉給趕走,可是他這個位置離皇帝太近了,周圍人也太多了,閻府下人的話可不是只有他一個人聽得到。
“手里有龍袍?什么人這么霸氣?”長孫無忌不能裝聾,龍袍可不是小事,聽到了必須要過問一下。
“呃,這”閻立德只好老老實實的解釋一番,把昨天的事簡單清楚的說了一遍。
李世民這才知道原來李泰救的是閻立本的女兒,閻婉性子怎樣沒人知曉,但她的才名可是不低,那是出了名的能書善畫。
雖然閻立德說的含糊不清,但是也說了閻婉落水時,就李泰離她最近。這說明當(dāng)時他們倆在一起,而四周無人。
好好的一個大活人就能掉水里?是不是李泰有什么過格的舉動,嚇著人家姑娘了?
李世民悄悄的掃了李泰一眼,李泰的臉上滿滿的情緒,看不出來是憤怒是焦慮還是慌張,但是都證明那姑娘牽動他的心了。
皇家兒郎從小練就的基本功,就是喜怒不形于色,他都變了臉色,明顯的是內(nèi)心極度的不平靜。
“這件事青雀和我說過了,衣裳送到魏王府就好,她就不必過來了?!?/p>
李世民看這里人實在是太多,姑娘家也不方便拋頭露面的,把她喊過來讓大家伙前瞧后看的,李泰臉上也不好看。
李泰一聽不讓她過來,暗暗的長出一口氣,臉色也緩和了不少,少看她一眼是一眼,可不想跟她扯出麻煩來。
李世民又悄悄的掃了李泰一眼,見他面色明顯柔和了,不由得暗自得意,到底是父子同心,看他緊張的那個樣子,有你老爹我在,怎么能讓你丟丑呢?
“是。”閻立本急忙親自跑了出去,養(yǎng)這么個不省心的女兒,啥場合都敢闖,啥禍都敢惹,啥人都敢得罪,真不如早點摔死她了。
為了好好招待皇帝和眾位朝臣,閻立德愁的腿肚子都抽筋了,結(jié)果沒一個人需要他招待,看完了浮雕全都打轎回府了。
李世民喊李泰跟他坐一輛轎子,李泰猶豫了一下,便聽話的登上了御輦,跟李世民并肩而坐。
“青雀,你這件事做的好,想讓阿爺怎么賞你?”李世民剛才就想當(dāng)眾賞李泰點什么,后一想千好萬好不如心頭好,先問問他喜歡什么再賞才更對他的心思。
“我倒不需要什么?!崩钐┑坏目粗胺剑骸斑@幾天我下去查訪,發(fā)現(xiàn)好多人家缺少青壯,大多是老弱婦孺在家,良田無人耕種,都長滿了荒草?!?/p>
李世民有點沒聽明白,這都哪兒跟哪兒?老百姓家里缺少男兒漢,沒人種地,這事得找送子觀音說,跟皇帝也說不著啊。
李泰不緊不慢的繼續(xù)說道:“我大概問了一下,很多人家的青壯都在牢里服刑,基本上是犯的錯誤不大,但是監(jiān)禁的時間很長?!?/p>
“你的意思是把犯人都放出去?”李世民轉(zhuǎn)過頭盯著李泰看:“還是讓他們出去種完地再繼續(xù)服刑?”
“都不是,直接放人只能是治標(biāo)治不了本?!崩钐┠抗馊岷陀智宄旱目粗钍烂瘢骸拔蚁胝埬拚煞ǎ瑴p輕刑罰、寬柔待民,不知可行否?”
李世民默默不語,就靜靜的看著李泰,這孩子不是長孫皇后生的,這孩子是從我心窩里生出來的吧?他咋能知道我在想啥?
李世民正琢磨著想要重新修訂律法,現(xiàn)在的律法是延用舊朝的,過于嚴(yán)苛,不利于百姓休養(yǎng)生息。
“明天你打本上奏,先議上一議?!?/p>
“嗯?!崩钐╅_心的笑了,這就代表皇帝同意了,就是皇帝有這想法也得拿到金殿上去議?!鞍?,聽說我皇兄病了,您怎么沒告訴我?”
“他不一直病著呢嘛。”一提李承乾,李世的臉一下就沉了下來。如果他不是自已親生的嫡子該多好,一刀把他剁八瓣。
秦勝威逼小黃門子給立政殿的人下藥,這事李承乾真的不知道?誰信?他說是想毒殺李治以陷害李泰,但是誰能保證那碗毒湯會倒進(jìn)誰的嘴里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