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征不罵人也不急眼,不吼不叫,非常的溫柔也非常的文明,就一句接一句的發(fā)問,直到把皇帝給問毛了。
李世民就像屁股底下有彈簧似的,“騰!”的一下就彈了起來,紅著老臉,雙手抱拳一躬到底。
“朕錯了,朕知錯了,朕保證再也不會亂發(fā)脾氣了?!?/p>
李世民實在是惹不起魏征,大唐第一懟神非魏征莫屬。李世民只好乖乖的認(rèn)錯,乖乖的道歉。
“哈哈哈……”他們君臣開懷一笑,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。
李世民說起太子非要把蘭芷殿的木料,拿來先裝修大興宮的事,說的是一聲三嘆氣,真?zhèn)€是兒大不由爺。
講理李泰也講不出什么道理來,反正就是個犟,氣的李世民抽了他一棍子,抽完一心疼,啥事都由他了。
魏征輕輕一笑,說道:“這么說還真是太子的一片賢孝之心,陛下你這脾氣也實在是該收收?!?/p>
房玄齡也微微笑著,說道:“不聾不瞎不做家翁,孩子的事盡量別管,喜歡住高樓廣廈由他,喜歡住破瓦寒窯也由他,住的舒不舒服他自已最清楚。”
李世民裝腔作勢的一半原因,是怕房玄齡對這事有意見,見他這么說,急忙順著他說。
他們說的正熱鬧,陳文捧著一份詔書走了進來:“中書舍人來濟,擬好了詔書,請陛下御覽?!?/p>
不用看,李世民也知道詔書寫的啥,就是讓柴紹去冊封李思摩為東突厥大可汗,以及讓薛萬徹去冊封西突厥真珠可汗的兩個兒子為小可汗的事。
來濟就算文筆再差,這點事也能說明白,更何況來濟是靠筆桿子吃飯的,他文筆不差。
李世民連看都沒看一眼,就一擺手,不耐煩的說道:“送東宮去,他不有能耐嗎?啥事都讓他做主?!?/p>
“是?!标愇南蚝笸肆巳?,然后轉(zhuǎn)過身就走了出去。
李世民惺惺作態(tài)就是給房玄齡看的,意思是你別挑婚房不夠奢華的禮,你看我對太子是器重的,李泰的太子位置是穩(wěn)的,這比什么不好?
房玄齡也看的明白,這大事都交給太子了,簡直太看得起太子了,這事大的,怎么說呢?
勤快點的能翻開瞅兩眼,懶點的瞅都不用瞅,直接一句話就下發(fā)了。
中書舍人寫的詔令,出錯的機率大概占百分之零,好與不好的區(qū)別,可能也就是文辭華美與否了。
陳文可挺重視這個詔令,按說交給一個小黃門子送過去就行了,他怕別人給整丟了,臨走之前還特意回屋取了一丸藥帶上。
一進東宮大院,云海就迎了上來,笑呵呵的躬身問好:“陳公爺。”
陳文掏出小藥盒,遞給云海,囑咐道:“用酒化了,晚上給太子涂上,明天就好了?!?/p>
“這”云??匆谎劬碌乃幒校]有接,說道:“高御醫(yī)給留下膏藥了,這個陳公爺拿回去吧,陳公爺?shù)男囊馕乙欢▊鬟_給太子知道?!?/p>
“你這話不說的遠(yuǎn)了嗎?”陳文笑呵呵的把藥盒往云海手心里一扣,說道:“這土方子配的藥登不得大雅之堂,尚藥局是沒有這下等東西的,有時候土偏方還真有用?!?/p>
云海握著藥盒看了一眼,土方子配的藥都不配用這么精致的盒,光是這盒它也值點好錢。
不用說這肯定是哪國送來的貢品,老陳手里正經(jīng)有點好貨。
云海連忙作揖道:“如此說,我替太子殿下謝謝陳公爺了?!?/p>
“客氣什么?”陳文笑著看向太子的書房:“太子可在么?”
“在?!痹坪L摲鲋愇?,躬著腰在旁邊帶路,走到臺階前,云??炫軆刹竭M去報道:“二郎,陳公公來了?!?/p>
“哦?到哪兒了?我去迎?!崩钐┱趶?fù)習(xí)珠算口訣,聽說陳文來了,他急忙向外走,云海趕緊扶著他:“太子莫急,陳公公就在門外?!?/p>
他們在屋里說話,陳文站在臺階下面都能聽見,他怎么能讓李泰走出來迎他?他抬腳踏上臺階,小碎步倒騰得還挺快。
陳文進屋便朝李泰躬身一禮:“見過太子殿下?!?/p>
“不必多禮?!崩钐╇x的遠(yuǎn)就虛扶一把,笑問:“父皇還生氣么?”
“剛開始有點生氣,現(xiàn)在火消了?!标愇哪贸鲈t書,云海趕緊接了過去。
“今天多承公公替我說情?!崩钐┱f著躬身一揖:“惠褒拜謝了?!?/p>
“哎!”陳文遠(yuǎn)遠(yuǎn)的一抬手,有幾分不知所措的說道:“這怎么受得起?”
李泰看出了他的拘謹(jǐn),便指了一下詔書,問道:“這是什么?”
“哦,這是中書舍人寫的詔書,陛下讓你過目??直菹抡賳?,太子殿下若沒別的事,我先回去了?!?/p>
陳文說著拱了拱手,李泰笑著點了點頭,讓云海一直把陳文送出宮門。
陳文送來了三份冊封詔書,李泰非常的仔細(xì)的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,詔書當(dāng)然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。
李泰想了想光是這三份冊封詔書,似乎有點不太夠,應(yīng)該再給它加點催化劑,李泰想了想,提筆又給薛延陀寫了一封詔書。
“中國貴尚禮義,不滅人國,前破突厥,止為頡利一人為百姓害,實不貪其土地、利其人畜,恒欲更立可汗……既許立之,不可失信。秋中將遣東突厥舊部渡河,復(fù)其故國?!?/p>
李泰生怕薛延陀不知道東突厥復(fù)國了,他下道詔書明明白白的把這件事告訴他們。薛延陀剛被大唐悔婚給憋屈的一肚子火,這會兒大唐又幫助東突厥復(fù)國了。
薛延陀原屬于西突厥,受東突厥的欺負(fù)不是一年兩年,都打出世仇來了,現(xiàn)在東突厥又復(fù)國了,他能沒點動作嗎?
“爾薛延陀受冊在前,東突厥受冊在后,后者為小,前者為大?!崩钐┯终f薛延陀和東突厥都是大唐冊封的,并且薛延陀比東突厥地位高點。
薛延陀與東突厥本來就有仇,現(xiàn)在讓他為大,他起碼得適當(dāng)?shù)钠圬?fù)一下東突厥吧?
“爾在磧北,東突厥在磧南,各守土疆,鎮(zhèn)撫部落。其逾分故相抄掠,我則發(fā)兵,各問其罪?!?/p>
李泰又警告了薛延陀一下,讓薛延陀和東突厥一個在沙漠北邊,一個在沙漠南邊,誰也別侵犯誰,否則我大唐會出兵干預(yù)。
這招實在太損了,這就叫莫謂言之不預(yù)也,我可提醒你了,你敢動?xùn)|突厥,我就揍你,你不動?xùn)|突厥,嘿嘿,東突厥就跟個癩蛤蟆似的,趴你身邊惡心你。
李泰不敢坐著,就站著寫完了這封詔書,放下筆,直起腰,又是皺眉頭又是咧嘴,真是腰酸屁股疼。
不過太子爺?shù)男那楹芎?,看著詔書就在暢想,真珠可汗會不會直接被氣死,他的嫡長子肯定是咆哮如雷了,庶長子應(yīng)該能樂瘋了吧?
殊不知真珠可汗的庶長子曳莽突利失,現(xiàn)在就要樂瘋了,不為別的,只為他帳下,突然來了個跟他一見投緣的貴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