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絲楠木是極其貴重的木材,大漆描金是極其高端的技藝,整個盒子都被漆成了黝黑的底色,上面是金粉描繪出的松枝、庭院、回廊、人物。
大大的盒子透露出濃濃的富貴之氣和無與倫比的厚重之感,既有令人心生艷羨的豪奢,又有令人望而生畏的肅穆。
齊公公把大盒子輕輕的放在長孫無忌面前的方幾上,李世民還特意先看了一眼他桌子上的那個盒子,然后才送目去看長孫無忌的那個。
從外表都看不出來是什么材質(zhì)的,因?yàn)橐粋€墊了紅絨布,一個上了黑漆,李世民就看到自已的那個喜氣洋洋,長孫無忌的那個烏漆麻黑。
打開盒子內(nèi)里就不同了,李世民的那個有股淡香飄逸而出,典型的沉香木的特點(diǎn),沉香木嚴(yán)格的說并不是木材而是一種香料,極其的名貴難得。
長孫無忌的那個一打開,內(nèi)里金光四射,滿滿的金絲像水波紋一般蕩漾開來,一眼就看得出這是極其上乘的金絲楠木。
李世民的那個盒子外表喧囂熱鬧,用的是大紅底色,配的是百鳥聲喧的圖案,更兼螺鈿是一種流光溢彩的工藝。
搭眼便是滿滿的喜慶,歡快得讓人坐不住,仿佛看到了八人抬的花轎,隨行兩支嗩吶,吹得是遍地飛花。
而內(nèi)里則是色澤柔和、淡香細(xì)出,一塊塊潔白的羊脂玉,沒有半點(diǎn)瑕疵也沒有一絲圖案,質(zhì)樸得像小豆腐塊一般,只靜靜的散發(fā)著君子般的溫潤。
長孫無忌的這個盒子外表寂靜莊重,用的是純黑的底色,配的是松枝如霧的圖案,更兼描金是一種貴不可言的工藝。
搭眼便是滿滿的莊嚴(yán),沉重得讓人屏住氣,仿佛看到了十六抬的棺槨,隨行兩支嗩吶,吹得是遍地飛霜。
而內(nèi)里則金光乍泄、光芒耀眼,一塊塊整齊的黃花梨木,無須熏以桂椒,也無須綴以珠玉,于無聲無息之中釋放著渾然天成的奢華與威壓。
長孫無忌一看到這個盒子,胸腔里莫名的被一種氣體給充盈了起來,充的速度還挺快,隱隱的有點(diǎn)發(fā)脹。
不敢跟上面那個大紅螺鈿的比,哪怕你給我個跟下面那些紫檀鏤空款一樣的盒子也行,這黑黢黢的上面還涂層金粉的霧松圖,大過年的瞅著吉利嗎?
“打開看看?!崩钍烂窦拥呐芰诉^來,齊公公趕緊一按卡簧,“咔”的一聲脆響,掀開蓋子,頓時滿目金色流光,不停的晃動。
“哇!”一剎時驚呼聲、贊嘆聲四起,眾人圍成圈的表達(dá)著恭喜與羨慕,硬生生把臉色青里泛灰的長孫無忌給恭維得紅光滿面。
也不分君臣,也不分老少,滿堂哄笑不止,好好的兩儀殿變得亂烘烘的,李泰都找不著自已應(yīng)該落腳的地方了。
李泰正在發(fā)懵,陳文推門走了進(jìn)來,一見這個場景也是一愣,隨后不由得心里又添一股火,這個老齊就是故意的。
滿屋子擺的都是方幾,每個方幾上面擺一副雀牌,所有的人都聚在前面吵吵鬧鬧,只有李泰孤零零的被孤立在了人群之外。
陳文便朝李泰走了過去,滿眼疑惑的朝人群望了望,然后小聲問道:“這是怎么回事?”
李泰無奈的苦笑道:“都在那兒看我獻(xiàn)給舅父的雀牌呢,阿爺著急顯擺,這回僧多粥少,我也不知道怎么分了?!?/p>
李泰本來也沒打算給滿朝臣子一人一份,加上時間緊急,已經(jīng)動用了二百多個雕工了,才刻出來不到五十副雀牌。
李泰還想向那些番邦夷族的首領(lǐng)們推銷,他刻出來的雀牌要優(yōu)先拿去當(dāng)展示品,先送給他們一副,他們喜歡上才能買更多。
雖然拿不出來很多的現(xiàn)貨,但是李泰可以接受預(yù)定,讓他們把錢留下,人回去就行了。
到時候憑收據(jù)就可以在大唐的設(shè)定的地點(diǎn)領(lǐng)貨,大唐的生意會沿著絲綢之路一直流動,給他們送貨上門也是有可實(shí)現(xiàn)基礎(chǔ)的。
如果把剛刻出來的這些全給臣子們分了,那就沒有可展示的了,過了大朝會,那些番邦的人也該陸陸續(xù)續(xù)的離開長安了。
李泰眉頭微皺,這個爹太沉不住氣了,挺好個人,偏長了一張大嘴巴,賊拉漏風(fēng),說它松的跟棉褲腰似的,都侮辱棉褲腰了。
“有多少先送多少唄,都知道這新玩意兒是現(xiàn)做的,等幾天誰都能等。”陳文笑呵呵的安慰了李泰一句,又壓低了聲音的說道:“我那副就拿出來先送給別人吧,我也沒時間玩?!?/p>
除了皇帝的和長孫無忌的,給其他朝臣以及后宮嬪妃和番邦可汗們的都是楠竹配牛骨的。
李泰專門給陳文定制了一套紫檀木配象牙的,盒子用的是普通的紫檀木雕花盒,比長孫無忌的低了一個等級,但比其他所有人的都高出一截。
李泰一聽這話,就知道這必是父皇問過閻立德了,不然陳文不能知道這事。
李泰微微一笑,說道:“短了誰的也不能短了你的,再說差也不差一副,我是要這些雀牌有用,年前不想送人,現(xiàn)在看來攔不住了。”
陳文笑了笑,也沒說什么,就繞過人群走到李世民的身邊,略一躬身,說道:“陛下,閻尚書奉太子之命給陛下做了一張雀牌桌,不知送到哪兒合適?”
李世民不假思索的喊道:“這還用問?送這兒來!”
真是多此一問,哪兒人多你不知道嗎?顯擺不得挑個人多的地兒?
不一會兒閻立德帶著人進(jìn)來,把一張方桌、四把高背椅擺到了最前方眾人少不了又是一頓唏噓和夸贊。
李泰可顧不上看桌子,他湊過去對李世民說道:“阿爺,你去睡一會兒吧,眼圈都青了。”
“你少來羅嗦我?!崩钍烂裉忠恢杆凝垥福骸澳惆涯切┳嗾露寄脰|宮批去吧,全拿走,少了不夠你干的。”
李世民、房玄齡、魏征、李靖他們四個在上面高桌高椅,以長孫無忌為首的群臣在下面坐了一大排。
李泰這個哄爹開心計劃太成功了,李世民開心的跟個孩子似的,貪玩勁上來整不住了,說啥都得玩?zhèn)€過癮,李泰勸不住,只好抱起奏章準(zhǔn)備走了。
這時尉遲恭突然一嗓子:“我沒帶錢,誰借我點(diǎn)?”
他這一嚷嚷,大家才紛紛發(fā)現(xiàn)自已也沒帶錢,誰上朝帶錢來?
李泰哈哈一笑,大聲的說道:“沒錢的過來打個欠條,我借錢給你,不過說好了,打十一貫的欠條,我只給你十貫錢,你想借多少都行,反正我抽一成。”
李世民聞言一愣,目瞪口呆的瞄了李泰一眼,趕緊低下頭裝不認(rèn)識他,怎么就這么見錢眼開?
眾人倒都不在乎被抽一成,真的紛紛上前來打欠條,氣氛一時間很是紅火。
陳文站在李世民的身邊,笑呵呵的說道:“這熱熱鬧鬧的多好,陛下,你想不想多熱鬧幾天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