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鵬的聲音在星靈少主腦中響起。
【主人凈化了怨氣,就像洗去了食材上的泥沙?!?/p>
【但食材本身的味道,還在?!?/p>
【那些痛苦的記憶,就是最苦澀的味道?!?/p>
【不把這些‘苦味’吃掉,他們就永遠(yuǎn)無法解脫。】
星靈少主懂了。
林軒不是在吃他們的魂。
他是在吃他們的“苦”。
他將那三千年的痛苦記憶,一筷子一筷子地,夾出來,送進(jìn)自已的身體里。
這是何等霸道,又是何等慈悲的“吃法”!
“下一個?!?/p>
林軒轉(zhuǎn)身,走向另一個魂體。
那是那個沒有眼睛的說書先生。
他的怨氣被凈化后,不再猙獰,只是一個枯瘦的老人魂魄,呆立在原地。
“到我了嗎?”
說書先生的魂體輕聲問,聲音不再嘶啞。
林軒沒有回答。
他舉起了筷子。
“也好?!?/p>
說書先生笑了,那兩個黑洞洞的眼眶里,仿佛有淚光閃過。
“我這一輩子,說了那么多別人的故事?!?/p>
“臨了,也讓別人……嘗嘗我的故事吧。”
“我的故事,可苦了?!?/p>
“我不怕苦?!?/p>
林軒淡淡地說。
筷子落下。
這一次,不再是一絲一絲地夾。
而是直接插入了說書先生的胸口。
轟!
說書先生三千年來,作為怨靈核心所承載的所有記憶,所有畫面,如同決堤的洪水,順著那雙黑色的竹筷,瘋狂涌入林軒的識海。
被烈火焚燒的劇痛。
眼睜睜看著鎮(zhèn)民哀嚎死去的絕望。
神魂被禁錮于此,日復(fù)一日重復(fù)死亡的麻木。
還有……對那個遠(yuǎn)走他鄉(xiāng),未能拯救家鄉(xiāng)的孩子的……怨與盼。
這些龐雜而痛苦的信息,足以讓一個神明瞬間崩潰。
但林軒的面色,沒有絲毫變化。
他只是靜靜地站著,承受著這一切。
他的嘴角,甚至還帶著一絲品嘗的意味。
“嗯?!?/p>
“煙火氣太重,帶著焦糊的苦?!?/p>
“還有背叛的澀。”
“以及……等待的酸。”
林軒的點評,清晰地傳入每一個魂體的耳中。
“味道,很正宗?!?/p>
“是故鄉(xiāng)的味道?!?/p>
他緩緩拔出筷子。
說書先生的魂體,已經(jīng)薄如蟬翼。
“孩子……”
他看著林軒,黑洞洞的眼眶里,流淌出兩行光淚。
“謝謝你……”
“回家吃飯?!?/p>
魂體消散。
這一次,沒有化作光點。
而是化作了一縷青煙,飄向那輪懸在空中的“白碗明月”。
青煙融入明月。
那輪皎潔的明月,光芒更柔和了一分。
“我……我也要!”
“還有我!”
剩下的魂體,全都涌了上來。
他們不再恐懼,臉上帶著解脫的渴望。
他們圍住林軒,爭先恐后地將自已的魂體,湊到那雙黑色的筷子前。
“別急?!?/p>
“人人有份。”
林軒的聲音,在這一刻,像是最莊嚴(yán)的法旨。
他手中的碗,是度魂的舟。
手中的筷,是解脫的岸。
他站在廢墟之上,站在鄉(xiāng)親們的魂靈之間。
沒有烹飪。
沒有火焰。
只是簡單地,一次又一次地舉筷,落筷。
他在吃。
吃掉這三千年的苦。
吃掉這滿城的殤。
每“吃”掉一個魂體,他身上的氣息就深沉一分。
那不是力量的增長。
是一種沉淀。
是將整個清河鎮(zhèn)的重量,都背負(fù)在了自已身上。
他臉上的神情,也從食神的淡漠,逐漸變得平靜,溫和。
仿佛又變回了那個,站在家門口,等著父親的包子出籠的少年。
只是,他的眼神深處,多了一片海。
一片由無盡苦澀匯聚而成的海。
不知過了多久。
最后一個魂體,那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,也化作青煙,融入了天上的明月。
整個清河鎮(zhèn)的廢墟,徹底安靜下來。
只剩下林軒,星靈少主,和雷鵬。
天空那輪“白碗明月”,散發(fā)著前所未有的柔光,將這片焦土照得宛如仙境。
而林軒手中的那雙竹筷,已經(jīng)黑得發(fā)亮,仿佛是世間所有罪業(yè)與痛苦的凝結(jié)體。
它散發(fā)出的不祥氣息,讓雷鵬都感到心悸。
林軒低頭,看著這雙筷子。
他沉默了片刻。
然后,他做了一個讓星靈少主和雷鵬都意想不到的動作。
他舉起筷子,將那漆黑的尖端,對準(zhǔn)了自已的嘴。
“大師,不要!”
星靈少主失聲驚叫。
他知道那筷子里是什么!
那是整個清河鎮(zhèn)三千年的苦難濃縮!
是足以毒殺神王的怨力集合體!
吃掉魂體的記憶是一回事,直接吞掉這怨力本身,完全是另一回事!
雷鵬也急了,它化作一道電光就要阻止。
但晚了。
林軒已經(jīng)將筷子,塞進(jìn)了嘴里。
他輕輕地吮吸了一下。
就像在品嘗一道絕世的醬汁。
嗡——
林軒的身體,猛地一震。
他的臉上,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,變得一片慘白。
一道道黑色的魔紋,從他的脖頸處開始向上蔓延,迅速爬滿了他的半張臉。
他的眼睛,一只依舊清澈。
另一只,卻變得漆黑如墨,充滿了暴戾與毀滅的氣息。
一股恐怖的魔念,從他體內(nèi)轟然爆發(fā)!
“殺……”
“餓……”
“毀掉一切……”
林軒的喉嚨里,發(fā)出了不似人聲的嘶吼。
他身上的神性光輝,與那股滔天的魔意,瘋狂地沖突,交戰(zhàn)。
整片空間,都在他身體周圍扭曲,破碎。
“不好!”
星靈少主臉色大變。
“大師要走火入魔了!”
那怨力太強(qiáng)了,已經(jīng)超出了他能“消化”的極限!
“怎么辦?!”
就在這千鈞一發(fā)之際。
懸在天空的那輪“白碗明月”,突然動了。
它緩緩降下。
柔和的白光,如同一只溫柔的手,輕輕地蓋在了林軒的頭頂。
碗口倒扣。
將林軒整個人,籠罩其中。
滋——
那股滔天的魔意,在接觸到白光的瞬間,如同沸湯潑雪,發(fā)出了凄厲的尖嘯。
林軒臉上的黑色魔紋,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。
那只變得漆黑的眼睛,也漸漸恢復(fù)了清明。
幾秒鐘后。
白光散去。
白瓷碗靜靜地懸在林軒面前。
林軒站在原地,臉色依舊蒼白,但眼神已經(jīng)恢復(fù)了平靜。
他長長地吐出了一口黑氣。
“多謝了。”
他對著那只白瓷碗輕聲說道。
“鄉(xiāng)親們。”
那只碗,承載了所有被超度的魂靈最純粹的善念。
正是這份善念,中和了那怨力的魔性。
白瓷碗輕輕震動了一下,像是在回應(yīng)。
隨后,它光芒一斂,恢復(fù)了原本的大小,落回林-軒手中。
林軒低頭看去。
碗里,不知何時,多了一層清澈的湯。
湯的表面,飄著一點翠綠的蔥花。
那蔥花,正是由剛才那口黑氣所化。
一碗清湯。
鎮(zhèn)壓了三千年的魔念。
林軒看著手中的碗,又看了看那雙已經(jīng)恢復(fù)原色的竹筷。
他笑了。
“菜,齊了?!?/p>
他端起碗,將那碗清湯,一飲而盡。
沒有驚天動地的異象。
沒有法則的轟鳴。
湯入腹中,只化作一股最純粹的暖流,流遍四肢百骸。
撫平了他識海中的創(chuàng)傷。
也填補(bǔ)了他心中那三千年的空洞。
“走吧。”
林軒放下碗筷,將它們收入體內(nèi)。
他轉(zhuǎn)過身,看向這片依舊是廢墟的故鄉(xiāng)。
“此間事了。”
“我們,該上路了?!?/p>
“上路?去哪?”星靈少主還有些沒回過神。
食神之塔已經(jīng)塌了,最終的試煉也結(jié)束了。
還能去哪?
林軒沒有立刻回答。
他抬頭,看向天空。
目光仿佛穿透了這方世界的壁壘,望向了更遙遠(yuǎn)的未知。
“那個放火的魔頭,還活著?!?/p>
林軒的聲音很平靜。
“他說他餓了。”
“我想去問問他?!?/p>
林軒的嘴角,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“現(xiàn)在,還餓不餓?!?/p>
星靈少主看著這片死寂的廢墟,數(shù)據(jù)核心飛速運(yùn)轉(zhuǎn)。
“大師,諸天萬界,位面多如恒河沙數(shù)?!?/p>
“三千年過去,那個魔頭可能在任何一個角落,我們該如何尋找?”
雷鵬也收斂了雷光,化作人形,眉頭緊鎖。
一個能在三千年前就屠滅一整個鎮(zhèn)子的魔頭,如今的實力難以想象,想找到他無異于大海撈針。
林軒沒有說話。
他伸出舌頭,輕輕舔了舔自已的嘴唇。
那個動作,帶著一絲回味。
“我吃掉了他們的痛苦。”
“自然也嘗到了,那個‘廚子’的手藝?!?/p>
林軒的眼中,閃過一絲冰冷的光。
“他的味道,就算化成灰,我也認(rèn)得。”
他抬起手,食指與中指并攏,對著前方的虛空,輕輕一劃。
沒有驚天動地的能量波動。
空間像是溫順的豆腐,被無聲地切開一道裂縫。
裂縫那邊,不是混亂的虛空亂流,而是一片扭曲旋轉(zhuǎn)的,光怪陸離的色彩。
“走?!?/p>
林軒一步踏入。
星靈少主和雷鵬對視一眼,立刻跟上。
穿過裂縫的感覺很奇特,像是被扔進(jìn)了一個巨大的萬花筒。
下一秒,三人腳踏實地。
一股混雜著硫磺,香料,血腥與塵土的復(fù)雜氣味,撲面而來。
眼前是一座無比巨大的城市。
建筑風(fēng)格雜亂無章,有懸浮在空中的金屬堡壘,也有扎根于地面的巨大菌菇房屋,更有用骸骨搭建的黑色尖塔。
天空是暗紅色的,掛著三輪大小不一的紫色月亮。
街道上,往來的生物千奇百怪。
長著八條手臂的商人,渾身燃燒著火焰的衛(wèi)兵,也有身姿妖嬈,拖著蛇尾的女子。
“好多……食材?!?/p>
林軒深吸一口氣,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。
雷鵬卻全身緊繃,這里的每一個生物,都散發(fā)著不好惹的氣息。
“大師,根據(jù)環(huán)境數(shù)據(jù)分析,這里是‘萬界黑市’,三不管地帶,混亂是這里唯一的法則?!毙庆`少主低聲提醒。
就在這時,前方不遠(yuǎn)處傳來一陣騷動。
一群穿著統(tǒng)一黑色鎧甲,氣息兇悍的衛(wèi)兵,將一個女人堵在了巷口。
“把‘魂匣’交出來!”
為首的衛(wèi)兵聲音沙啞,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“否則,墨魘大人會讓你知道,什么是真正的絕望!”
林軒的目光,越過人群,落在了那個女人身上。
她穿著一件暗紅色的緊身長裙,裙擺開衩極高,隨著她緊張的呼吸,一雙筆直白皙的長腿若隱若現(xiàn)。
烏黑的長發(fā)用一根鋒利的骨簪挽起,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。
她的臉很美,帶著一種驚心動魄的艷麗,此刻卻蒼白著,緊緊抱著一個黑色的金屬盒子,眼中滿是倔強(qiáng)與不屈。
“嘖?!?/p>
林軒咂了咂嘴。
“光天化日,朗朗乾坤……哦,這里沒有太陽?!?/p>
“總之,欺負(fù)這么一位漂亮的小姐,太影響食欲了?!?/p>
他一邊說著,一邊撥開看熱鬧的人群,走了過去。
雷鵬和星靈少主無奈,只能跟上。
“哪來的小子,滾開!”
一個衛(wèi)兵見有人插手,不耐煩地喝道,伸手就來推林軒的肩膀。
林軒看都沒看他。
他只是對著那個女人,露出了一個自認(rèn)為很帥的笑容。
“美女,別怕?!?/p>
“你命中注定的英雄,來了?!?/p>
那只抓向他肩膀的手,停在了半空。
衛(wèi)兵驚恐地發(fā)現(xiàn),自已堅不可摧的黑鐵臂鎧,正在變軟,扭曲。
幾個呼吸間,臂鎧就變成了一根麻花的形狀,將他的手腕死死箍住。
“?。∥业氖?!”
衛(wèi)兵發(fā)出了慘叫。
林軒這才瞥了他一眼。
“鐵腥味太重,口感發(fā)柴,差評。”
為首的衛(wèi)兵隊長臉色一沉,眼中殺機(jī)畢露。
“閣下是什么人?要管我們‘墨魘城’的閑事?”
“墨魘城?”
林軒重復(fù)了一遍這個名字,然后搖了搖頭。
“沒聽過?!?/p>
“我只是一個路過的,饑餓的食客?!?/p>
他一步步走向那個女人,完全無視了這些衛(wèi)兵。
“找死!”
衛(wèi)兵隊長怒喝一聲,與身邊的同伴一起,抽出了腰間的彎刀。
刀身上,繚繞著黑色的不祥氣息。
“唉?!?/p>
林軒嘆了口氣,停下腳步。
“為什么總有人喜歡把自已變成調(diào)味料呢?”
他抬起手。
那雙平平無奇的竹筷,再次出現(xiàn)在他指間。
他甚至沒有回頭,只是將筷子對著身后,凌空一夾。
叮!
一聲脆響。
所有衛(wèi)兵手中的彎刀,瞬間崩碎。
不是碎成幾段,而是直接化作了最細(xì)微的金屬粉末,洋洋灑灑地飄落。
“我的‘蝕魂刀’!”
衛(wèi)兵隊長看著自已光禿禿的刀柄,發(fā)出了難以置信的尖叫。
那可是用深淵寒鐵打造,淬煉了九十九個怨魂的魔兵!
“現(xiàn)在,可以讓我和這位小姐,好好聊聊了嗎?”
林軒轉(zhuǎn)過身,用筷子尖剔了剔牙。
衛(wèi)兵們看著他,如同看著一個怪物,連連后退。
衛(wèi)兵隊長臉色變幻不定,最終還是咬了咬牙。
“你等著!墨魘大人不會放過你的!”
他撂下一句狠話,帶著手下,狼狽地逃入了人群。
林軒沒去管他們。
他走到那個紅裙女人面前,上下打量著她。
“好了,美女?!?/p>
“為了感謝你的救命恩人,是不是該請我吃頓飯?”
女人抱著魂匣,退后了半步,警惕地看著他。
她的胸口因為緊張而劇烈起伏著,勾勒出驚人的曲線。
“多謝閣下出手相助。”
她的聲音清冷,帶著一絲顫抖。
“但……你不該管這件事的?!?/p>
“哦?”林軒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,“為什么?”
“他們口中的墨魘大人,是這座黑市的實際掌控者之一,一個真正的魔頭。”
女人說到“魔頭”兩個字時,眼中閃過刻骨的恨意。
“你得罪了他,他……”
“他就是我要找的人?!?/p>
林軒打斷了她的話。
女人的話語戛然而止,她抬起頭,震驚地看著林軒。
“你……找他?”
“對。”
林軒的笑容消失了,眼神變得深邃。
“三千年前,他欠了我一頓飯。”
“我這次來,是來收賬的。”
女人愣住了。
她看著林軒,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開玩笑的痕跡,但只看到了平靜。
一種風(fēng)暴來臨前的平靜。
許久,她慘然一笑。
“原來是仇家……”
“也好?!?/p>
她將懷里的黑色魂匣,遞了過去。
“這個東西,你拿著吧。”
“這是我從墨魘的寶庫里偷出來的,對他很重要?!?/p>
“或許,能對你有些用處?!?/p>
林軒沒有接。
他的鼻子,在空氣中輕輕嗅了嗅。
“這盒子里,有他的味道?!?/p>
“很濃?!?/p>
然后,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女人的臉上,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。
“不過……”
“你身上,也有他的味道?!?/p>
“雖然很淡,還混雜了另一種味道?!?/p>
林軒湊近了一些,幾乎貼著她的耳朵,輕聲說。
“謊言的味道?!?/p>
女人的身體僵住了。
她抱著盒子的手臂收緊,暗紅色的裙擺下,那雙長腿繃得筆直,顯露出緊致的線條。
“你……”
她的聲音干澀,失去了之前的清冷。
“我不懂你的意思。”
林軒沒有理會她的否認(rèn)。
他往前又走了一步,鼻尖幾乎要碰到她挽起的發(fā)髻,深深吸了一口氣。
發(fā)絲間傳來幽香,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焦糊味。
“謊言的味道,很特別?!?/p>
林軒的聲音很輕,卻清晰地鉆進(jìn)女人的耳朵里。
“大部分謊言,都帶著心虛的酸,和掩飾的澀?!?/p>
“但你的不一樣?!?/p>
他的目光從她驚惶的臉上,緩緩下移,掠過她雪白的脖頸,最終停留在她因呼吸急促而起伏的胸口。
“你的謊言里,有恐懼的苦味,還有絕望的腥氣。”
林軒的視線重新抬起,直視著她的眼睛。
“最重要的是,還混著一股煙熏火燎的味道?!?/p>
“這個味道,和那個叫墨魘的家伙,一模一樣。”
女人臉上的血色徹底褪去。
她抱著魂匣,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,后背撞上了冰冷的墻壁。
退無可退。
“你到底是誰?”她顫聲問道。
“我說了,一個饑餓的食客?!?/p>
林軒攤了攤手,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。
“碰巧,對你這道‘菜’,很感興趣。”
他的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侵略性,在她身上游走。
那是一種食客看見頂級食材的眼神,既有欣賞,又有準(zhǔn)備動筷的欲望。
女人被這種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,她咬緊了下唇。
“我不知道什么墨魘,我只是偷了他東西的小賊?!?/p>
“是嗎?”
林軒的笑容更盛。
“可這個盒子的味道告訴我,它不屬于墨魘。”
“它更像是……你身體的一部分?!?/p>
“你不是在‘偷’,你是在‘搶’?!?/p>
“搶回本該屬于你的東西?!?/p>
轟!
女人的腦子一片空白。
這個男人,只憑嗅覺,就幾乎看穿了一切。
她眼中的警惕和倔強(qiáng),在這一刻徹底崩潰,化為了濃得化不開的恐懼和哀求。
周圍看熱鬧的生物們發(fā)出了低低的議論聲。
“這小子是誰?敢這么跟‘紅魅’說話?”
“紅魅可是墨魘大人最寵的玩物,雖然最近好像失寵了?!?/p>
“有好戲看了,這小子死定了?!?/p>
“紅魅……”林軒咂摸了一下這個名字,“品相不錯,可惜名字帶了股風(fēng)塵味,影響口感?!?/p>
女人,也就是紅魅,沒有理會周圍的雜音。
她死死盯著林軒,仿佛要將他看穿。
“你既然什么都知道,為什么還要管?”
“你斗不過他的!”
“墨魘是魔,真正的魔頭!”
她的話語里帶著哭腔。
“他會吃了你,連骨頭都不會剩下!”
“哦?”
林-軒挑了挑眉。
“這么說,他也是個食客?”
“那我就更得會會他了?!?/p>
“看看是他的牙口好,還是我的筷子硬?!?/p>
紅魅絕望地閉上了眼睛。
她不該對這個突然出現(xiàn)的男人抱有任何幻想。
他只是一個狂妄自大的瘋子。
就在這時,人群突然騷動起來,并迅速朝兩邊退開,讓出一條通道。
一股陰冷的氣息彌漫開來。
三個身影,無聲無息地出現(xiàn)在巷口。
為首的,是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男人,臉上帶著一張銀色的面具,只露出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睛。
他沒有散發(fā)出任何強(qiáng)大的威壓。
但他只是站在那里,就讓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。
之前逃走的那個衛(wèi)兵隊長,正跟在他身后,一臉諂媚又怨毒地指著林軒。
“影使大人,就是他!”
“他不僅搶了紅魅和魂匣,還毀了我們的蝕魂刀!”
被稱為影使的男人沒有說話。
他的目光越過林軒,落在了紅魅和她懷中的魂匣上。
“紅魅。”
他開口了,聲音像是兩塊金屬在摩擦,冰冷刺耳。
“大人給你最后一次機(jī)會。”
“自已回來,交出魂匣?!?/p>
“否則,你知道后果?!?/p>
紅魅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。
她抱著魂匣的手臂,因為用力而青筋凸起。
林軒側(cè)過頭,饒有興趣地看著那個影使。
“你就是墨魘派來的調(diào)味料?”
“嗯,聞起來一股子鐵銹味,還是隔夜的,看來你們主子的廚房衛(wèi)生不怎么樣。”
影使的目光,終于從紅魅身上,轉(zhuǎn)移到了林軒臉上。
那雙眼睛里,沒有任何憤怒,只有一片死寂。
“殺了他。”
他淡淡地吐出三個字。
他身后的兩名黑甲衛(wèi)兵,立刻拔出武器。
那不是刀,而是兩條漆黑的鎖鏈,鏈子的頂端是鋒利的骨爪。
嘩啦!
兩條鎖鏈帶著破空聲,一左一右,抓向林軒的脖子和心臟。
紅魅發(fā)出一聲驚呼。
“小心!那是‘縛魂索’!”
林軒卻連頭都沒回。
他只是抬起了右手。
那雙黑色的竹筷,再次出現(xiàn)。
他甚至沒有去看那兩條鎖鏈的軌跡。
只是隨意地,向著空中,一夾。
叮!
一聲輕響。
清脆得像是在夾一顆花生米。
那兩條勢不可擋的縛魂索,在半空中戛然而止。
尖端的骨爪,被那雙筷子穩(wěn)穩(wěn)地夾住。
任憑兩個衛(wèi)兵如何發(fā)力,鎖鏈都紋絲不動。
“食材的品質(zhì)太差?!?/p>
林軒搖了搖頭,手指微微用力。
咔嚓!
被淬煉得堅不可摧的骨爪,連同鎖鏈,寸寸斷裂。
化作一地黑色的粉末。
兩個衛(wèi)兵握著斷掉的鎖鏈,呆立當(dāng)場。
影使面具后的眼睛,終于有了一絲波動。
“有點意思?!?/p>
他揮了揮手,示意兩個衛(wèi)兵退下。
他自已,則緩緩向前走了一步。
隨著他這一步踏出,他的影子,在地上蠕動起來。
那影子迅速拉長,變形,化作一頭猙獰的黑色巨獸,無聲地向林軒撲去。
“影子做的菜,倒是少見?!?/p>
林軒看著地上的影子巨獸,不退反進(jìn)。
“就是不知道,味道怎么樣?!?/p>
他俯下身,手中的筷子,對著那頭影子巨獸,輕輕一挑。
就像挑起一根面條。
那頭兇猛的影子巨獸,竟真的被他從地上一整片“挑”了起來。
在空中扭曲,掙扎,卻無法掙脫那筷子尖的一點束縛。
“口感虛浮,沒有嚼勁。”
林-軒點評道。
“而且,只有形,沒有魂。”
“差評。”
他手腕一抖。
那片被挑起的影子,瞬間崩散,化作無數(shù)黑色的光點,縮回了影使的腳下。
影使悶哼一聲,身體晃了晃。
他看著林軒,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凝重。
“你究竟是誰?”
“都說了,我是食客?!?/p>
林軒有些不耐煩了。
“你們這些廚子,怎么上菜前都喜歡問東問西的?”
“再不上主菜,我可就要掀桌子了?!?/p>
他一步步走向影使,手中的筷子,遙遙指向?qū)Ψ健?/p>
影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(jī)。
他毫不猶豫,身體瞬間化作一團(tuán)黑影,就要遁走。
“想跑?”
林軒笑了。
“菜都上桌了,哪